第474章 大軍沿途,軍民魚水情。
朔風裹挾着冰渣掠過并州青石官道,遠處的巨型傳送陣在月光下泛着幽藍的符文光芒,宛如蟄伏的巨獸。
當青州與冀州的軍士們踏着凍硬的石闆路靠近時,卻見道旁屋檐下挂滿了赤色燈籠,風中飄來的不是預想中的咒罵,而是混着酒香的童謠――\"柳将軍,鎮北疆,葉統領,戰八方\",童聲清亮,驚起了栖息在檐角的寒鴉。
王承業勒住缰繩,望着街邊百姓捧出的熱粥和烤得金黃的面餅,喉結劇烈滾動。
一位白發老妪顫巍巍遞來布囊,裡面裝着驅寒的艾草,布滿皺紋的手輕輕拍着他的馬镫:\"娃娃們别怕,柳大人的兵都是好兒郎,你也是,這東西拿着吃……\"
這話讓他險些握不住缰繩,記憶裡冀州百姓見到兵丁時瑟縮避讓的場景,與眼前含笑相迎的畫面劇烈碰撞,驚得他額角滲出冷汗。
孫丹德則死死盯着街道盡頭的影壁,那上面赫然繪着柳林跨馬提劍的壁畫,筆觸蒼勁如刀,身後萬千旌旗翻湧。
幾個孩童正踮着腳往壁畫上貼金箔,見大軍行來,竟舉着柳枝歡呼:\"葉将軍的騎兵來了!\"這一幕刺得他眼眶發疼,手中的馬鞭不自覺攥緊,皮革勒進掌心的舊傷,滲出細小血珠。
經過了幾個傳送陣,大軍來到了并州和草原的交界處,打算休整一晚。
當天晚上,暮色漸濃時,葉龍武麾下的騎兵隊在并州城郊稍作休整。
寒風卷起漫天飛雪,卻吹不散軍民之間湧動的暖意。
幾個騎兵翻身下馬,主動幫老人們将裝滿幹草的牛車推進谷倉,他們甲胄上的符文在暮色中若隐若現,卻絲毫沒有威懾力,反而讓孩子們睜大了好奇的眼睛。
\"大哥哥,你的長槍能戳下天上的星星嗎?\"
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仰着頭,脆生生地問道。被她拉住衣角的年輕騎兵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解下腰間的銅鈴,系在女孩手腕上:\"等打敗了白霧裡的魔物,哥哥帶你去山頂看最亮的星星。\"銅鈴清脆的聲響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也引得周圍的百姓們露出欣慰的笑容。
街邊的鐵匠鋪裡,爐火映紅了一張張堅毅的臉龐。鐵匠們揮汗如雨,為士兵們修補铠甲、打磨兵器。一位老鐵匠顫巍巍地将新打造的箭頭遞給士兵,粗糙的手掌緊緊握住年輕人的手:
\"孩子們在前線拼命,我們老家夥也不能閑着。這些箭頭淬了劇毒,保管能多殺幾個魔物!\"士兵們聞言,紛紛抱拳緻謝,眼神中滿是感激。
夜幕降臨,營地周圍亮起了點點燈火。并州百姓們自發送來熱氣騰騰的飯菜,香氣四溢的羊肉湯、金黃酥脆的烤餅,還有自家腌制的鹹菜,擺滿了臨時搭建的長桌。
葉龍武的親衛隊主動讓出帳篷,給體弱的老人和孩子避寒。
一位老婦人坐在火堆旁,一邊給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你們都是好樣的,等打完仗,一定要來大娘家裡喝碗熱乎的小米粥。\"
更有巧手的婦人帶着姑娘們,在營地外圍支起織布機,連夜趕制棉衣。細密的針腳裡,縫進的是對子弟兵的牽挂與祝福。
\"這針腳要密些,草原上的風刺骨,可别凍壞了孩子們。\"她們輕聲交談着,手中的銀針在燭火下閃爍,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此時,葉龍武巡視營地歸來,看到這溫馨的一幕,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他走到人群中間,摘下頭盔,向百姓們深深鞠躬:\"葉某代北疆将士,謝過各位父老鄉親!\"話音未落,百姓們紛紛圍攏過來,有人往他懷裡塞熱乎乎的烤饅頭,有人拉着他講述家常,仿佛他不是令人敬畏的将領,而是離家許久的親人。
篝火噼啪作響,照亮了一張張充滿希望的臉龐。并州百姓與葉龍武麾下的兵士們,在這寒夜中緊緊相依,用最質樸的情感,編織出一幅堅不可摧的軍民同心圖。
這溫暖的場景,讓遠處觀望的青州和冀州将士們内心震動――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融洽的軍民關系,也終于明白,為何柳林的勢力能在并州根深蒂固,為何葉龍武的士兵能如此舍生忘死。
當第二日清晨,傳送陣啟動時,青色光芒沖天而起,将整片天空染成琉璃色。
并州軍士們有條不紊地引導各族部隊,蠻王一脈的戰士裹着獸皮,腰間懸挂的骨鈴與巫師一脈的青銅法鈴相互碰撞,發出詭異的和鳴;
上古妖族的銀發在光芒中泛着冷冽的光,新生妖族的鱗片折射出妖異的紫芒,兩股力量在陣中形成無形的對峙,卻因柳林親衛持劍而立的身影,勉強維持着平衡。
當幽州鐵騎如黑色洪流般從傳送陣另一側奔來時,大地都在震顫。
他們甲胄上的狼頭紋章與葉龍武長槍上的狼首遙相呼應,馬蹄踏碎的冰碴迸濺在青州軍士的臉上,寒意刺骨。
孫丹德望着幽州主帥腰間的令牌――那是柳林親賜的\"虎符半阙\",傳聞持此令可調動十萬大軍,突然覺得自己先前固守的城池,不過是風中殘燭。
草原深處,四股勢力的營帳在血色月光下若隐若現。蠻王一脈的帳篷外,篝火堆上烤着整隻野牛,油脂滴入火焰,騰起刺鼻的焦香;
巫師一脈的祭壇前,青銅鼎中升起詭異的綠煙,符文在煙霧中扭曲變幻;妖族營地更是詭谲,上古妖族的宮殿由寒冰鑄就,散發着森冷氣息,而新生妖族的巢穴則纏繞着藤蔓,滲出暗紅汁液。
葉龍武騎着黑馬穿梭在營地間,銀甲上的符文光芒所過之處,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驟然收斂。
當他停在各族主帥面前時,血色龍形虛影再次浮現,龍尾掃過巫師一脈的祭壇,青銅鼎劇烈搖晃,綠煙瞬間化作血色;蠻王一脈的戰士們下意識握緊兵器,卻在看到葉龍武槍尖符文亮起時,紛紛單膝跪地。
\"明日辰時,共破白霧!\"
葉龍武的聲音裹着冰霜,驚得遠處幽州軍的戰旗獵獵作響。
王承業望着各族勢力表面恭敬、眼底暗藏的算計,突然意識到這場聯盟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柳林就是那根細線,一旦線斷,所有的力量将化作吞噬彼此的洪流。而他與孫丹德,不過是這洪流中兩片微不足道的枯葉。
朔風卷着冰碴撲打在牛皮帳篷上,發出刺耳的嗚咽聲。軍帳内,獸油燈昏黃的光暈在兩人臉上搖曳,葉龍武的銀甲與宮靖江的玄鐵戰铠交相輝映,映得案上的地圖泛起冷硬的金屬光澤。
\"老葉,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帶騎兵突襲蠻族營地時,你被流箭擦破了脖子,血都把衣領浸透了。\"宮靖江伸手撥弄着燈芯,火苗驟然蹿高,照亮了他眼角新添的疤痕,\"現在倒好,成了統領十萬大軍的主帥,不能像從前那般痛快了……\"他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感慨,又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葉龍武摩挲着狼頭長槍的槍柄,想起那段在馬背上出生入死的歲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時咱們哪想得到今天?不過是想着多殺幾個敵人,讓百姓能睡個安穩覺。\"他的目光掃過地圖上白霧籠罩的區域,神色漸漸凝重,\"這次可不同以往,白霧裡的魔物詭谲莫測,稍有不慎...\"
宮靖江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卷密信,火漆印上\"柳\"字在燈光下泛着暗紅:\"大人早有安排。他讓我們先用小型妖族探路――那些家夥身形靈活,感知敏銳,适合在迷霧中摸索。\"他展開密信,指尖劃過字迹,\"青州和冀州的軍隊雖不情願,但也隻能硬着頭皮上。他們的實力,用來消耗魔物再合适不過。\"
葉龍武眼神微眯,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柳大人算得精準。這兩州的軍隊,既不能讓他們坐享其成,又得讓他們出點血。\"他頓了頓,看向宮靖江,\"咱們并州和幽州的大軍,才是真正的殺招。等魔物露出破綻,一舉殲滅!\"
宮靖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密信湊近油燈,看着火焰将字迹一點點吞噬:\"大人還說,事成之後...\"他突然停住,與葉龍武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那笑容裡,既有對柳林深謀遠慮的敬佩,又有對未來局勢的期待。
帳篷外,風雪越發猛烈,遠處傳來陣陣狼嚎。葉龍武起身掀開帳簾,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血色龍形虛影在夜空中若隐若現。他望着北方那片濃稠如墨的白霧,握緊了腰間的玉佩――那是柳林親賜的信物,此刻溫潤的玉質透着絲絲暖意。
\"明日,就看那些''棋子''能發揮幾分作用了。\"葉龍武低聲道。宮靖江走到他身旁,玄甲上的狼頭紋章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放心,有大人的謀劃,還有咱們的精兵,定能撕開這白霧!\"
兩人并肩而立,在風雪中注視着漆黑的北方。這一刻,往昔的兄弟情誼與此刻的權謀算計交織,共同勾勒出一幅波瀾壯闊的戰争畫卷。而那封化作灰燼的密信,如同一個神秘的預言,預示着即将到來的驚天變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