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意猶未盡，他張開嘴，墨玉立馬把剩下半塊糕點，送了上去。

　　一塊，依舊意猶未盡，於是很快，一盤山藥山楂糕，盡數落了肚。

　　墨玉心下暗暗吃驚，也暗暗歡喜，許久不曾見皇帝，這樣好好吃東西了。

　　「皇上，再嘗嘗這千層馬蹄糕吧。」墨玉伸手去夾，筷子卻被人接了過去。

　　「朕自己來便好。」

　　「是。」

　　千層馬蹄糕，一層芙蓉豆沙，一層水晶馬蹄，口感清甜，彈潤，之中又帶著一絲潤喉清涼，是放了薄荷。

　　兩味糕點，較之禦膳房做的那些花花樣子，稍顯樸實，卻是讓人嘗之難忘，欲罷不能。

　　墨玉見都吃完了，吃驚更甚，歡喜也自然也更甚，隻怨芳華宮怎麼沒多拿點來，那讓朝陽公主讚不絕口的安南子桂花梨，又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定是比這兩樣糕點更好吃的。

　　吃完，扯下食具，皇帝又開始批閱奏摺，墨玉收拾好食盒，把東西都送出去，對門外伺候著的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小太監忙點頭稱是。

　　墨玉回到殿中，上首帝王，臉上再不見方才品味糕點時候的放鬆，眼神冷然，陰晴不定，手中硃筆，疾書快走，清俊瘦削的面孔，年輕卻內斂沉穩，這份沉穩，沒有人比墨玉更懂是如何磨練出來的。

　　「皇帝從來都不是好做的，老五，你當真想繼承帝位？」先帝如是說。

　　「兒臣自信，能做的比父皇更好。」年輕的皇子，滿臉的堅毅和篤定。

　　「那好，那你答應朕一個條件。」

　　「父皇請講。」

　　「朕要你發誓，不許誕下子嗣後代。等你百年歸天，這皇位，朕要你還給你大哥，從你大哥子嗣之中，擇賢立為帝君，明白嗎？」

　　「……」

　　「朕問你，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

　　「煜兒，別怪父皇狠心，隻因父皇對你大哥，諸多虧欠。」

　　一句諸多虧欠，天平失了偏頗。

　　到最後，貴妃腹中的孩子，不是歡喜，卻是一粒種子，在皮肉中生根發芽，越紮根越疼痛，不忍連根拔去，卻終究，留不得。

　　隻是沒想到，以這方式離去，對他，終究也是好。

　　人道帝王無情，喪子不痛。

　　隻有墨玉知道，四天了，自孩子宣布死胎開始，他已經四天沒合眼。

　　今天去椒房宮，守在昏迷的貴妃榻前，他看著那隔著肚皮的死胎，分明神色黯然。

　　這五年，他雖為帝王，卻過的太苦。

　　若是夏貴人的甜點，能讓他稍稍品嘗到人間的甜，那她願意日日前往叨擾。

　　*

　　「幹你娘的，把老子當狗使。」

　　天他媽，臨夏就被何嬤嬤叫了起來，說是無極宮又來人了，催她做糕點，說是要和昨天一樣的，還特地點名多做些安南子桂花梨。

　　臨夏起床氣太大了，子時宿醉醒來，發了半天呆好不容易又入睡，還沒跟周公卿卿我我上呢，就被叫起來給人做糕點，問問誰能不氣。

　　廚房裡乒乒乓乓，何嬤嬤白玉小莊愣是不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