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聖上與皇後，都長得不賴，故而方士忠也長得不錯。

　　他這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婦人，以調侃的方式誇贊，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眼下還有正事，容不得他想些有的沒的。

　　便是連池巧和池大虎有别于時下人的短發頭，他都沒去想那麼多。

　　就見他也清了下嗓子，說：“這位大嫂，阿牧方才說這灰團可以代替糯米漿，可是當真？”

　　看着地上背簍中的灰團，方士忠很難想象，這玩意兒的粘性會比糯米漿好。

　　但他清楚，秦牧不會騙人。

　　既然說了，那肯定确有其事。

　　若當真如此，這次池家坳人，又算是立了一大功！

　　池巧聞言立即點頭，按照心中算好地開口說：

　　“回大人，這個灰團是民婦的小姑子池魚做出來的。

　　她自從年前跟齊家村的齊秀才和離後，就回我們池家坳了。

　　小魚這孩子不僅聰慧，還很孝順，心裡總是念叨着大家的好。

　　她總說自己能順利和離，皆是因為承了族人們的恩。

　　故而和離後，她在縣城坐月子時，就很敏感地察覺到天氣的異常。

　　她說今年的天氣可能會極端，冬日會很冷，然後就想盡辦法，畫了盤炕的圖。

　　她說沒做過，讓我男人回去多試試，到時候想辦法做出來，讓族人們家家戶戶也盤上一兩個。

　　不僅如此，她還想到，池家坳家家戶戶都有炭窯，就讓大夥兒盡可能多的燒炭。

　　小魚說，如果我們山上的老百姓日子不好過，那山下的百姓，肯定會更不好過。

　　如果真的特别冷，到時候把炭運送到城裡來，能多救一個百姓就多救一人。

　　倘若不是，那也沒關系。

　　不管是燒炭也好，盤炕也罷，橫豎我們池家坳所處位置高，每年也比其他地方冷。

　　就算沒有什麼災，頂多也就是費點力的事。”

　　方士忠想知道這代替糯米漿的灰團，具體效果如何，結果不成想，就聽眼前這婦人，變樣的誇她家小姑子。

　　若非知道，那婦人就是阿牧已經定親的未過門媳婦，他這會兒也沒耐心，聽她在那叭叭叭。

　　所以，他隻能面帶微笑，強忍着，聽她講故事。

　　而池巧之所以會鋪墊那麼長，就是為了體現自家妹妹聰明，孝順，還有知恩圖報。

　　最最關鍵的，她要說，妹妹是有運道的人。

　　她相信自己剛才說的那些，眼前這個縣令，應該早就知道了。

　　畢竟年前那些炭跟菜，可不是白運的。

　　作為一個縣城的父母官，方大人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東西的由來。

　　因此，她看方士忠沒打斷她的意思，就繼續說：

　　“大人，小魚可是我們池氏一族近幾十年來，唯一的姑娘。

　　雖說是以她為主的近三代，但認真算起來，池家坳往下離她最近一輩的姑娘，今年才五歲，得喊她姑婆。

　　而往上的姑娘，算一算，今年怎麼也得六七十，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小時候我公爹公婆下山時，有那遊方道士說，小魚是我池氏一族人的福氣。”

　　池大虎看到媳婦說起妹妹，趕忙附和：“大人，我媳婦說得對。

　　我們池家坳山地産糧極低，都靠打獵為生。

　　小魚沒出生前，村裡每年都要死傷好幾人。

　　自從小魚出生後，這種情況就少了很多。大家每次上山，多多少少都有收獲。

　　而小魚出嫁後，大家的日子又慢慢變得沒以前那麼順暢了。

　　但總體而言，比小魚沒出身之前好。

　　所以，但凡是小魚說的話，大家都會重視，會聽的。”

　　方士忠聽到這，下意識看向秦牧。

　　既然有人天生自帶煞氣，那麼有人天生好運道，也不是說不過去。

　　阿牧這身上的煞氣，尋常老百姓靠近他，多多少少還是會出些問題的。

　　眼下池家坳的好運姑娘跟阿牧定親，而阿牧是他的伴讀，那也就是說，此人會為他所用！

　　心裡如此想着的方士忠，接受度良好，所以本來心中還隐隐有些不耐的他，頓時就變得很喜歡聽這些。

　　他需要知道關于池魚的一切事，最好都是跟好運有關的。

　　池巧在說這些的時候，随時觀察着方士忠的态度變化。

　　隻要對方眼裡露出不耐，她馬上結束話題，然後開始做起水泥團啥的。

　　等第二天，這些東西幹了後，方縣令肯定要知道方子。

　　她會借着給方子，再來談自己的需求。

　　隻是眼下她不僅沒看見方士忠眼底的不耐，而且還看到了，他對此事感興趣。

　　見狀，她下意識瞥了一眼秦牧，在他的颔首示意下，才繼續說：

　　“大人，我們小魚是真的聰慧。

　　她在家裡的火炕盤起來後，聽到民婦兒媳婦說，想在那炕上種菜。

　　然後她就想辦法，在那炕房中，以一排排框架的架勢，用木桶或者水缸，在裡面裝滿了土，然後開始種菜。

　　這菜，便是年前我們賣給秦牧的那些，不知道大人可知此事？”

　　方士忠知道眼前婦人在明知故問，但還是配合地點頭。

　　“嗯，知道！說來年前多虧有你們池家坳人燒出的炭跟種出來的菜。

　　若非如此，去年那幾場天災，怕是要凍死餓死不少人。

　　令妹，是個了不得的女子！”

　　池巧聽他誇小魚，總覺得有些尬，但不妨礙她繼續變着花樣誇。

　　“嗯，小魚确實了不得！她和離回村後，看大家采買不方便，就想辦法買了家雜貨鋪。

　　好不容易，大夥兒度過一個又一個的災害，結果又地動了。

　　說來大人可能不知道，我們池家坳的宅子，基本上都是一樣的。

　　但是在前些天的那場大地動中，所有的宅子都毀了。

　　便是連祠堂，也成了廢墟。

　　而偏偏，小魚住的宅子沒事，也就出現了那麼一兩條裂縫。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問問秦牧和沈铠，他們去過我池家坳，可以作證。”

　　方士忠還真不知道這事，聽到這話，就看向沈铠和秦牧。

　　見二人點頭，心裡對于池魚的自帶好運，是越發感興趣。

　　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叫秦牧，現在就把人娶進門，然後為他所用。

　　隻是他可以有這想法，但不可以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