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賠錢，那得将這宅子賣掉。

　　現在這天，要是沒了栖身之處，他們肯定會死。

　　這麼想着，陸氏看向抱着自己腿，哭得凄慘的黃翠花。

　　最後心一橫，看向張月：“你們的銀子又不是我們偷的，沒了關我黃家什麼事？

　　誰偷的，你們找誰去。我們收的，隻是女兒的孝敬。”

　　一旁本來還氣得不行的金寶媳婦，聽到這話，就知道黃翠花成了棄子，當即雙眸一亮，連聲附和。

　　“對！我們都沒去過池家坳，怎麼可能偷你們的銀子？

　　誰偷的，你們找誰。就算是告官，我們也不怕。

　　我們行得正，坐得端。沒做的事，我們是不會承認的！”

　　她說完，一臉厭惡地看向黃翠花。

　　“我說孩子他姑，你要是有良心，等明日見到縣令大人，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吧？

　　這爹娘沒做過的事，你可不能将帽子往他們頭上扣。

　　整個旺山村的人，都可以給我們作證。

　　自從你們嫁到池家坳後，爹娘跟我們，可從沒去過。”

　　本來心裡恨得有些癫狂的黃翠花，正待發作之際，旺山村的村長，還有黃氏一族的主事人，跟着池慶過來了。

　　這種大冷天，他們家裡沒炕，柴火也準備的不多，在家都凍得不行，更何況是出門。

　　結果倒好，被人找上門，還是為了黃二生家的那些破事。

　　所以他們來的時候，臉色特别臭。

　　一進黃家院落，都不吱聲，就這麼靜靜看着黃家人。

　　似乎看到了救星，本已處在爆發邊緣的黃翠花，又拉回了理智。

　　都不等她娘家人開口，就聽她說：“村長，族長，你們來了正好。

　　我有事，想請你們作證！”

　　說着，她松開抱着陸氏腿的雙手，直起身，先是朝一臉冷漠地劉青山彎腰道歉。

　　“青山，我知道自己這些年對不起你，會被你休，也是活該。

　　不管怎樣，我要謝謝你們，讓我看清了娘家人的真面目。

　　欠你們的，我一定會還。”

　　話落，她朝劉青山彎了半腰。

　　等過了一會兒，直起身看向一旁的張月。

　　想到自己做的事，她沒臉說，幹脆撇過頭，看向黃家人。

　　此時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其中所藏的恨意，也是前所未有的濃郁。

　　“爹娘，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們。

　　從十四歲開始，為了這個家，我就心甘情願，被你們當做暗娼賣。

　　不僅是我，就是姐姐也一樣。

　　結果，我們沒落得一聲好。

　　姐姐死的時候，你們罵她害你們損失了八十兩。

　　甚至對着她的屍體，還一陣拳打腳踢，最後還賣掉結陰親。

　　然後誇我懂事，誇我聰明，說我不愧是你們最疼的女兒，不會傷你們的心，也沒再叫你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黃翠花說到這，狠狠擦了下，已經在臉頰上結冰的淚水。

　　過往的種種，在她腦海中快速閃過。

　　以前不願承認的事，直到現在，攸關自己的性命時，她不得不去正視。

　　也不得不動腦子想想，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就為了那幾聲不要錢的誇贊，到底值不值？

　　或許是想通了，也或許是不想讓娘家人好過，她直接對旺山村的村長說：

　　“村長，我爹娘他們這些年，都沒賺過一文錢。

　　家裡有吃有喝，還能蓋得起房子，全都是靠我拿錢回來供着的。

　　這些年，我偷了劉青山很多錢财，甚至家裡稍微好點的東西，都被我搬回來了。

　　既然現在我已被休，他們要追究這些，我也願意賠。

　　隻是我沒錢，娘家既然收了我的好處，那就該替我償還。

　　所以，現在池家坳的人可以進去拿東西。

　　不管是什麼，隻要想拿走，隻管拿。

　　他們這不是強盜行徑，是我心甘情願還的。”

　　都沒等池家坳的兒郎們，跟旺山村的村長，有什麼反應，就見黃二生氣紅了眼。

　　“逆女，你敢？”

　　已經恨上娘家人的黃翠花，現在都不想活了，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

　　聞言，嘴角挂着冷笑，說：“有什麼是我不敢的？

　　你們都敢将女兒當賺錢的暗娼用了，我不過是要你們幫忙還點債，怎麼了？

　　從我十四開始到現在，多少年了？我跟姐姐靠皮肉賺的錢，你們花的舒心嗎？

　　是不是覺得，女兒生少了，賺的錢不夠你們使奴喚婢？”

　　話落，她看向劉青山，“去吧，裡面的東西，全都是靠我拿回來的銀子買的，算是我的。”

　　劉青山到底與黃翠花多年夫妻，就算感情被磋磨沒了，但這一刻，還是有些心疼她。

　　然而想到以前的種種，那股心疼，瞬間又被厭惡取代。

　　他跟黃翠花圓房那天，就知道她不是清白之身，但也沒想那麼多。

　　當時隻想着，有個婆娘就不錯了，日後生兒育女，好好過日子就成。

　　卻不曾想，她從十四歲開始，就在外做那些肮髒事。

　　想着這些，他一點都不想跟黃家人有任何牽扯。

　　所以，也不管黃家人什麼态度，他直接手一揚，說：

　　“兄弟們，搬東西。之前我說的話，依然算數。

　　今日這些，誰搬到，算誰的！”

　　池家坳的人，知道黃翠花什麼德性。

　　所以她說的再可憐，也激不起他們一絲的憐憫心。

　　在他們看來，你娘家如何，跟他們什麼關系？

　　你爹娘讓你做的事，你自己願意，那是你傻。

　　還有，就算以前情非得已，那官府将你分配到池家坳後呢？

　　既然都遠離了，你不回去，他們也不能将你如何不是？

　　你自己不好好過日子，當初青山叔，氣狠之下，把你的腿都打斷了。

　　結果你還死性不改，上趕着犯賤，怨得了誰？

　　因為這些，池家坳的兒郎們，在劉青山帶頭進屋後，也紛紛進去。

　　黃二生和陸氏等人，看到池家坳人真的開始動手進屋搬東西，而村長跟族長都不管後，急了。

　　他們每個人張開雙手攔在各房間門口，不讓進去。

　　隻是池家坳來的人多，也不慣着他們，當即将人拉到一旁。

　　更有人嫌他們礙手礙腳，幹脆将他們捆了起來。

　　池家坳兒郎們辦事麻利，搬桌椅的，搬被褥的，搬糧食的，還有搬柴火的。

　　沒多時，黃家屋檐下，已經堆滿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