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芳是個很現實的人。

　　當姜甯是程家太太時，她當然要好好巴結着，不能讓姜甯對她産生半點意見。

　　可現在姜甯已經跟程子俊離婚了，她再巴結着也就失去了意義。

　　她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城裡人！

　　何必要巴結姜甯這個小村姑？

　　所以。

　　何素芳才會對姜甯的稱呼，從‘甯甯’變成了現在的‘她’。

　　她可不怕得罪了姜甯。

　　一個離過婚的二手貨而已。

　　難不成她還能再嫁豪門？

　　根本不可能！

　　像姜甯這種小村姑，能踩一次狗屎就已經是上輩子積了德。

　　姜老爺子怎麼也沒想到兒媳婦會是這樣的态度，他先是愣了愣了，然後道：“誰說甯甯不是讀書的料子？甯甯哪回考試不是考前十名？就連老師都說甯甯考個好一本不是問題。”

　　如果不是姜甯之前犯糊塗休學嫁人的話，現在的她已經考上重點大學了。

　　身為爺爺，姜老爺子很相信自己的孫女。

　　“誰知道她是不是抄的！”何素芳抱着胳膊，臉上全是不屑的神色，語氣也非常不和善，“還想進一中呢？做夢。”

　　那可是一中！

　　連何索索都沒考上去，最後還是求爺爺告奶奶托關系，找人進的一中！

　　姜甯憑什麼進去？

　　姜老爺子微微蹙眉，這才聽出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問道：“素芳，說這麼多，你是不是不想讓甯甯住你們家？”

　　何素芳白眼一翻。

　　老東西也是蠢得不行，居然聽這麼久，才聽懂了人話。

　　“爸，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非要我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嗎？我們一家五口住得好好的，突然來個外人如果換成您的話，您習慣嗎？”

　　姜老爺子今天不是來跟兒媳争辯什麼的，他隻想讓姜甯有個好的學習環境，将來有個好前程，所以就算知道了兒媳的意思，還是觍着臉道：“素芳，甯甯她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何素芳直接打斷姜老爺子的話，咄咄逼人，“那她跟我們家東升有血緣關系嗎?她跟我們家索索有血緣關系嗎？”

　　姜老爺子愣了下，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何素芳的話。

　　要是血緣關系，那還真沒有。

　　“既然沒有血緣關系，那就是外人！”何素芳接着又道：“爸，您自己想養個外人我管不着，但您要是想把她塞到我們家來，根本不可能！我們家又不是什麼垃圾桶。”

　　在何素芳看來，姜甯和姜老爺子就是兩個垃圾！

　　甚至連垃圾都不如！

　　畢竟垃圾還知道呆在垃圾桶裡，可他們倆卻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尤其是姜甯！

　　都跟程家離婚了，她居然還好意思找過來，一個二手貨，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臉。

　　“你，你說誰是垃圾？”姜老爺子眼底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誰是垃圾誰心裡沒點數嗎？真以為我何素芳是好欺負的，三天兩頭就想來我家打秋風！沒地方住就去流浪！以為我們家是開慈善機構嗎？想賴在我家？沒門！”

　　姜老爺子深吸一口氣，他是公公，這種情況下，能不跟兒媳婦産生紅沖突，就盡量不跟兒媳婦發生什麼沖突，轉頭看向姜東升，“東升，你來說一句！你也不讓甯甯住在這裡嗎？”

　　姜東升眼神躲避，顧左右而言他，“爸，您，您是知道的，我們家一向由素芳做主。”

　　姜老爺子被氣得胸膛都在劇烈的起伏着，“東升，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訴我，你這麼做真的對得起甯甯嗎？你别忘了，你們兩口子現在之所以能住上這麼好的房子，是沾了誰的光！如果不是甯甯的話，你們一家五口到現在還擠在那不到70平的老房子裡！現在甯甯隻是想在你們這裡借住一段時間而已，你們都不肯！你就是這麼做大伯的嗎？我辛辛苦苦供你讀了那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姜老爺子越想越氣，幾乎有些站不穩。

　　老伴兒走得早，那些年，他是既當爹又當媽的把兒子養大，哪怕是自己吃得差點兒，穿得差點兒，也要省錢給兒子讀書。

　　可現在.....

　　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

　　姜東升看着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的老父親，又看了看妻子，似是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何素芳冷哼一聲，“什麼叫我們能有這套房子是沾了姜甯的光？您養了姜甯會這麼多年，這是她欠我們的！”

　　要不是姜東升，姜甯早死了！

　　聽到這番話，姜老爺子不由得瞪大眼睛，忍着心底的憤怒，“甯甯是我養大的，我都沒說她欠我什麼！你們憑什麼說她欠了你們的？”

　　何素芳笑着道：“您是東升的父親，别人家兒子結婚父母都會幫着買婚房，我跟東升結婚的時候，請問您準備婚房了嗎？您不僅沒有準備婚房，反而連10000塊的彩禮錢都拿不出來，請問您配為人父嗎？您養大了姜甯，如果沒有您的話，就沒有現在的她，您欠我們的，就等于她欠我們的！您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一番颠倒黑白的話，被她說的有理有據。

　　姜東升覺得妻子說的很有道理。

　　現在那些小年輕結婚，誰家父母不給買新房？

　　所以。

　　這就是父親欠他的！

　　父親欠他的，由姜甯來償還也沒什麼不對。

　　“對，素芳說得沒錯，爸！這都是您欠我們的！您既然養了我，就應該對我負責！”

　　“好好好！”姜老爺子怒極反笑，“姜東升，你真是好樣的！我現在還能動呢，你就這麼對我，那我以後要是不能動了，你豈不是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何素芳瞟了姜老爺子一眼，陰陽怪氣的道：“您不是還有姜甯嗎？她可是要考大學，将來有大出息的！等您老了不能動了，您的寶貝孫女自然會養着您的！”

　　“再說，東升本來就是入贅到我們家的，既然是入贅，自然跟你們老姜家沒有任何關系，要養，他以後也隻能養我的父母！”

　　何素芳可不想給姜老爺子養老。

　　有些話她已經憋在心裡很久了，之前看到姜甯嫁入程家，想着能沾點光，所以就一直沒說。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她必須全部說出來。

　　姜東升跟着點頭，“爸，既然您當初同意了我入贅，那您就應該想過後果，這兒子一旦入贅了，自然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您要是還讓我養您的話，這于理不合。再說，您不是養大了姜甯嗎？您養誰小，就讓誰養您小，您賴着我算是怎麼回事？”

　　聽着這番話，姜老爺子心底冰涼的一片，從前他隻覺得兒子是入贅的，在家裡沒什麼地位，所以他很少來找兒子，就算遇到困難也自己扛着。

　　現在才徹底看清，姜東升不是在家裡沒有地位，而是沒有良心！

　　好半晌，姜老爺子才歎了口氣，為了姜甯的以後，他決定忍一忍，“東升，你長這麼大，爸從來都沒求過你什麼！就當爸求求你了行嗎？不管怎麼說，甯甯也幫你們換了大房子，你們就看在這個份兒上，幫幫她好嗎？”

　　隻要姜甯能順利入學，讓姜老爺子做什麼，他都是願意的。

　　“爺爺，不用求他！”姜甯接着開口，“爺爺，以後我給您養老！一中我會自己考進去，學區房我也會自己買，咱們回家！”

　　姜東升跟何素芳均是冷笑一聲。

　　考一中？

　　買學區房？

　　真是大言不慚！

　　姜老爺子就這麼看着姜東升，“東升！你真的不幫嗎？”

　　“爸我現在是何家的人！跟姜家沒有任何關系，不是我不幫，是我幫不了你！”姜東升十分冷血的開口。

　　他深知父親和姜甯都是個無底洞，他這次如果同意幫忙的話，接下來就會有幫不盡的忙。

　　所以，他必須要跟姜老爺子保持距離！

　　“好！好！好一個何家人！”姜老爺子指着姜東升，“姜東升，我要跟你斷絕父子關系！”

　　姜東升愣了下，似是沒想到父親會說這種話。

　　一時間，他心裡說不清楚什麼滋味。

　　雖然他跟姜老爺子沒什麼特别深的感情，可他們畢竟是血脈相連的父子。

　　聞言，就連姜甯都有些意外。

　　她微微側眸，看向姜老爺子。

　　已過花甲的老人家，此時風雨中飄搖的枯樹，明明已經無力抵抗暴風雨，卻依舊身姿筆直站在那裡，眼神堅定。

　　何素芳一聽這話，直接就樂了，姜甯現在已經是茅坑裡的石頭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老爺子也徹底了失去了利用價值，她巴不得早點跟這種人斷絕關系，免得以後再來拖累他們。

　　“那就斷絕關系！誰怕誰？反正我們東升有您這個爸，也跟沒有一個樣！”

　　聽到何素芳的話，姜東升瞬間有了底氣，何素芳說得對，他有這麼個父親，不但給不了自己半點幫助，反而還會拖累他，給他家裡增添負擔。

　　現在居然還想着把姜甯塞給他們。

　　他要是再不斷絕關系的話，說不定以後連房子都保不住！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思及此，姜東升上前一步，目光直視着姜老爺子，“既然您已經把話已經說到這個這個份兒上，那我說什麼都沒用了，從此以後，我生是何家人，死是何家的鬼！我死後也不會入姜家的族譜，咱們老死不相往來吧！”

　　姜老爺子本以為自己說出斷絕關系這句話後，兒子多多少少會挽留自己一下。

　　沒想到。

　　姜東升早就想跟他斷絕關系了。

　　此舉正合姜東升的意。

　　這就是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

　　可悲！

　　可笑！

　　姜老爺子幾乎腳步不穩，姜甯上前一步，扶着姜老爺子的胳膊，目光清冷的看向姜東升，“跟爺爺斷絕關系，你們會後悔的！”

　　後悔？

　　這姜甯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姜東升眼底全是諷刺的神色。

　　何素芳斜了姜甯一眼，毫不掩飾的開口，“跟你們這種泥腿子斷絕關系，我們開心還來不及，為什麼要後悔？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香饽饽嗎？可笑！”

　　姜甯微微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簽個斷絕關系協議書，免得某些人到時候又恬不知恥的回來找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