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在姜南溪六個月的時候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動，以前他手碰到肚子上的時候根本就沒人搭理他，今天他手放上去突然有什麼劃過了他的掌心。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也許是姜南溪的孩子，也許是因為血緣，周寂瞳孔縮了縮。

　　“他是不是動了？”姜南溪自己也感受到了，第一次當媽媽，懷孕還挺奇怪的，她眼睛亮了亮，“他這是喜歡你呢。”

　　“他喜歡我？”周寂怔愣着問。

　　“肯定喜歡你啊。”

　　“那你呢？”

　　“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姜南溪自己都說的難為情了，她看了一眼周寂的臉色，覺得自己不說他晚上又要念結婚宣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喜歡，當然喜歡了。”

　　“那你會跟我過一輩子日子嗎？”

　　“……”大白天的别說動詞好嗎？姜南溪手攤開捂住他的臉，主要是捂住他的眼，“不都說過了嗎？”

　　周寂大手輕輕覆蓋上姜南溪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了下來，很認真的道：“那你再說一遍。”

　　姜南溪憋紅一張臉，“過，好了，别再問了。”

　　周寂眉目間的緊張瞬間散了，他抓着她的手，“反正你答應過我，那肯定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你要找其他人，我們兩個都别想好。”

　　姜南溪：“……”

　　“你還想掐死我啊？”她瞪他。

　　“我一直跟你過日子。”

　　“……”腦子裡就想着那點事了，姜南溪擡手把他的頭往旁邊按了一下，“那你要是敢找其他女人，我毒死你。”

　　周寂反而笑了，他很少笑，現在突然笑起來人也沒那麼嚴肅了，眼睛甚至帶了些許弧度，終于有了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怎麼？你是在嘲笑我，還是不相信？”姜南溪看着他的臉問。

　　“你毒死我也不讓給其他的女人，我開心。”

　　“……”

　　……

　　快過年了，姜家人聚了一聚，上一年姜南溪回來，今年也沒回來，姜父雖然不希望家裡整天吵來吵去，但終究是懷念她，喝了幾口酒沒忍住開口，“南溪懷孕了，也不知道她是給我生個外孫還是外孫女……”

　　姜南溪懷孕了？姜清音有些呼吸不暢，她想到了那個男人，她一直以為姜南溪嫁的是一個又醜又矮又難看的鄉下男人，沒想到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甚至氣宇軒揚。

　　而且現在還懷孕了，她呢，現在由圖書管理員變成掃地的了。

　　“哥，當初說這個工作讓我好好幹的，怎麼會變成這樣？”姜清音拉住姜文博的手臂，“你幫幫我，我怎麼能幹掃地的呢？”

　　“誰讓你把媽的工作給賣了，你這個工作本來就是我托人給你找的，你不知道現在工作十分嚴峻，很多待就業的現在繼續下鄉當知青，你的位置已經有人頂了，如果不掃地的話，你就要去鄉下，還不知道分配到哪？”姜文博看不清接下來發展的局勢，現在能留在縣城已經夠好的了。

　　姜清音瞬間沒了力氣，姜文博也不願意跟她多說，自從媽媽去世後，我們兩個人見面都屈指可數。

　　她坐在床上，覺得落寞看向窗外，窗外的雪很厚，到處都是白色，可她覺得她什麼都看不清。

　　她現在過成這樣，姜南溪卻過得那麼好，到了鄉下都能找到自己的親媽。

　　姜南溪寄過來的信她看過，姜南溪的親媽對她特别好，自己嫁的男人曾經參過軍，還有五個哥哥。

　　現在甚至馬上就要生孩子了。

　　她呢，她爸甚至現在還想着姜南溪。

　　姜清音突然想見一個人了，她覺得他應該告訴他‘真相’，一個詭異的，她自己都不敢十分肯定的真相。

　　……

　　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過年了，大隊裡分下來了一塊兒豬肉，幾個雞蛋，家家戶戶喜氣洋洋。

　　張嘉柔和沈信民已經定親了，在他們這個地方定親了，幾乎和結婚了差不多，她過來找姜南溪玩。

　　姜南溪有些驚訝張嘉柔的性格變化，她雖然說話還是溫溫柔柔的，但似乎大方了很多，主動性強了很多。

　　“我爸媽在家裡買年貨，他們還需要去走親戚。”

　　“你不去嗎？”

　　“不去了，我和我外婆家關系不好。”張嘉柔搖了搖頭，她前些天恢複之後就和外婆家斷絕關系了，那些人罵她不孝順，但是卻不肯對外面說她為什麼不孝順，甚至她一開口他們就吓得噤若寒蟬。

　　她對他們已經别無所求了，沒有期待，以後隻會慢慢疏遠，她要過自己的人生，無論失敗還是成功她都自己接着。

　　姜南溪倒是一愣，她沒想到張嘉柔這種性子竟然會跟外婆家關系不好，還主動告訴她，“嘉柔，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死過一次了，突然就不怕有些東西了……”張嘉柔在爐子前暖了暖手，“南溪，你肚子都六個多月了，難不難受，我說懷孕了都愛吃酸的，我帶了幾瓶酸杏的罐頭，你嘴饞了可以嘗一嘗。”

　　姜南溪點了點頭，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心疼張嘉柔，但又覺得她現在很好。

　　孫翠紅在門口偷偷的瞄了一眼，她注意到了張嘉柔的臉，張嘉柔清秀白淨，笑起來很明顯的兩個酒窩。

　　她知道沈傲天當初就是要和這個姑娘結婚，沒想到現在跟了老五，這段時間傲天在家裡罵來罵去，她真是想不明白，張嘉柔一個縣城裡面的姑娘怎麼就看上沈信民了？

　　其實她不介意把位置讓給她，給她一個縣城的工作就行，孫翠紅覺得張嘉柔沒有眼光，不管怎麼說沈傲天也比沈信民長得好多了，而且那方面……

　　她突然卡了殼，以前沈傲天很優越，但是現在已經廢了。

　　孫翠紅有些迷茫，她原先嫁給沈傲天的時候，想着跟他好好過日子，再生一個孩子，沈傲天努力幹活，她在家裡好好養孩子，可是她生不了孩子了，沈傲天也不行了，她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把手指揣進袖子裡看着來來往往的人，馬上就是新年了，經過她旁邊的人面上都帶着笑容，小孩子在不遠處玩鬧，聲音清脆，她突然覺得很孤獨。

　　“你站在這幹什麼？”李月安皺着眉頭看着在她牆邊的人。

　　“媽……”

　　“别叫我媽！”李月安從來到這裡就接受不了孫翠紅，她覺得沈傲天有毛病，竟然娶了一個年紀這麼大的女人。

　　果然跟他的親爸一樣葷素不忌，不過她也聽說了，那個男人現在也不好過，以前她滿腔都是愛意，但現在随着年紀增長她恨不得他死了。

　　李月安重重地關上了門，孫翠紅呸了一聲，還有臉說她，她公公才死多久她就找好了下家。

　　一陣冷風刮過來，孫翠紅縮了縮脖子，她心中有些焦慮，想着當初還不如不嫁給沈傲天，沒結婚之前他們兩個人熱情似火，結婚了之後沈傲天就不行了。

　　還不如不嫁給他經常偷偷，這樣既能享受還能讓沈傲天給她東西。

　　孫翠紅剛拐了個彎，剛進小巷子就見到沈傲天和一個面餅臉的姑娘分開，她愣了愣。

　　她認識剛才的那個姑娘，是隔壁大隊長的女兒，吃的很胖，五官陷在肉裡，從側面看看不到五官。

　　沈傲天回到家，他手裡拿着一包藥，這是一小袋殺老鼠的，人慢慢吃身體會越來越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