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月還是想盡自己的能力幫一下這個姑娘。

　　龍小妹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道：

　　「姐，我就在想，我要不就不再讀了，我好好做事，現在在縣城裡看著那個菜店也是不錯的。」

　　梁新月皺了一下眉頭，這種小姑娘，能上進一些，以後的後半輩子就換了一個天地啊。

　　比如邱月娥，現在成了大學生，畢業回來有自己和小魏在，工作安排是肯定沒問題，自己再帶一下，邱月娥以後在實驗基地裡的地位不會低的。

　　隻要自己在這一行幹著，還有一個農大的老師的資格在，護她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你真的不想再讀讀？你看現在月娥都去讀大學了，你要不要也走這條路？」

　　梁新月都幫她想好了，可以先到新水村或是十八裡村去跟著學著做事。

　　但龍小妹卻是堅持搖頭道：

　　「不了，我…我想嫁人了。」

　　梁新月覺得很是驚訝。

　　但還是勸說道：

　　「嫁人與繼續學習不發生衝突啊，你就是想嫁人也可以繼續的學習啊。」

　　龍小妹還是搖頭：

　　「繼續讀書，會給哥哥帶來更多的壓力，姐的身體已不是很好，姐每個月都要用很多錢來買葯的。」

　　梁新月驚訝的說道：

　　「沒聽你們說啊？有事為什麼不來找我？」

　　龍小妹道：

　　「新月姐，我姐上次那個瘤，好像又長出來了，這次醫生說，怕是什麼卵巢都要割掉。」

　　梁新月站定了身子，她是一點兒都沒扣說。

　　「什麼時候去檢查的？」

　　「就是你上次出院回來後的第三天，我哥就帶我姐去了市裡的醫院。以後，我姐一直要吃很多的葯，而且，還不一定能好，我哥天天晚上睡不著，就在外面抽煙。」

　　梁新月瞪向他們說道：

　　「為什麼不跟我說說？我也許有點辦法呢？今天來的人，四位中就有三個是醫學專家。走，回去我讓商老給你姐把一下脈。」

　　龍小妹驚訝的看著梁新月道：

　　「真的嗎？」

　　梁新月哼一聲道：

　　「有事要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各人有各人的門路，有些人，說不定就是順手幫個忙而已。」

　　梁新月都顧不得再去山谷裡面看看了，直接就先往回走，沒想到在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小魏和肖順帶著四位大佬來看這個山谷。

　　梁新月馬上說道：

　　「商老，我想請你幫忙給一個人診一下脈，這個人之前得了子宮肌瘤，而且因為當時也懷著孕，瘤長得過大，已危及到了孩子的性命，所以，當時做了手術還連子宮都切除了。」

　　「在切除後，這才幾個月，又發現卵巢上也有腫塊了。去市裡醫院查過，回來……不對，小妹，你悄悄去把你哥找來。不要驚動你嫂子。」

　　龍小妹一聽，馬上去找哥哥了。

　　梁新月說到這裡想到上次的郭小雪聊過這樣的事，小雪說過，如果很快發現再一次長了腫瘤，那可能就是擴散了。

　　梁新月對這個不懂，但一下子想到了，可能龍大城回來並沒有說實話，如果真的是可以做手術，可能都在市裡做了，現在看來怕是真的麻煩了。

　　想到這裡，梁新月的臉色都變了。

　　果然，一會兒龍營長過來，臉上有些焦急的直接就問著梁新月：

　　「嫂子，真的可以給桂香治病嗎？」

　　看得出來龍大城眼裡的那種急切。

　　梁新月冷靜的說道：

　　「我剛才才聽小妹說起你們家的事，桂香複查出問題，你怎麼不和我們說一聲？大家想想辦法多好？現在你來說說，複查的情況，我請商老師給桂香把個脈。」

　　龍大城的眼眶就紅了，有些哽咽的說道：

　　「原本都覺得沒事，還覺得她在手術後一個月左右還長了些身體了。但醫生說三個月要去複查我們就去複查了一下。」

　　「可是醫生說，她那個卵巢裡又長了個東西。我也不懂是什麼，就說還是做手術，但醫生說…醫生說怕是做都不行。估計還有其他的地方也有。」

　　「他說是什麼擴散了。說是叫我最好把人帶回來，好好的休息，怎麼開心怎麼來，讓她…讓她把最後的日子過好。」

　　龍大城說到這裡忍不住落淚了。

　　朱桂香還不到三十歲，要是……

　　龍大城馬上回身向著商老說道：

　　「商先生，你真的可以救救她嗎？」

　　沒想到一邊的許寒梅淡淡的說道：

　　「如果真的是擴散，那是沒得救。」

　　謝教授碰她一下：

　　「說話委婉一些。」

　　許寒梅瞪了謝教授一眼道：

　　「一聽他說來，就是子宮卵巢可能還有附件或是整個盆腔都有可能有了。現在她有些什麼癥狀？」

　　龍大城想了一下說道：

　　「吃不怎麼下，每次隻吃一點點，人越來越瘦，本來就瘦，做了一次手術後眼看著養好的一點點肉，這兩個月下來就更是沒有了。」

　　「這個月起，月經不正常，她……醫生說過，會有可能一直流，現在都快十天了。痛還沒很痛，我問她，她都說不是很痛，就是不舒服，似乎有些發腫，坐著不太舒服。」

　　商老嘆了口氣道：

　　「她自己還不知道吧？」

　　龍大城輕輕點頭道：

　　「我隻說，是上次手術的問題，還有一點點沒整好。」

　　商老道：

　　「那走回去，我去看看吧，把個脈，隻是現在過年，怕是藥店都拿不到葯。」

　　梁新月點頭道：

　　「先把個脈看看吧。拿葯的事，我回去找縣醫院的醫生。」

　　於是，幾個人又回到了院子裡，隻呂仲淵沒有動，而是叫著小魏帶著自己去看那個傳說有很多泥鰍的地方。

　　梁新月他們回到了院子裡，也就隻讓商老先跟著龍大城回到了龍大城的家裡。

　　朱桂香每天精神不是很好，自然就得午覺。

　　龍大城進裡屋叫醒了朱桂香：

　　「阿香，來，起來。新月嫂子帶回來的幾個人中，有一個老中醫，我們找他開點中藥吃，以後就不用再跑市裡去看病了。」

　　朱桂香被叫醒後聽到了這話，淡淡的笑一下說道：

　　「要得。」

　　朱桂香看著龍大城，其實，她什麼都知道，最近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沒精力了，她也知道，自己的病應該是重了。

　　隻是沒想到，會有多重。

　　一個人的生命在消失，她自己本身是最能感受得到了。

　　精力不再集中，精神不再好，身體越來越不聽自己的感覺。

　　朱桂香還是在龍大城的幫助下，重新穿好了棉衣這些出來。

　　說實話，要不是梁新月聽了他們說朱桂香現在的病情，看著穿得厚厚的朱桂香，還以為她沒瘦。

　　因為她本來臉小很瘦小的樣子。

　　可是當她伸出手來把整個袖子擼了起來給商老把脈的時候。

　　梁新月才看到，她的胳膊隻剩下一層皮包骨了。

　　那種瘦，真的是瘦得很可怕，而且，她整個皮膚似乎都失去了一些光澤，有些鬆鬆垮垮的樣子。

　　那是一根完全沒有了生機的胳膊。

　　商老也怔了一下，但還是伸手把起了脈。還換了一個手來把，隻是梁新月看到他的表情是越來越沉重。

　　慢慢的，又有些放鬆，還輕輕的嗯了一聲，才說道：

　　「小朱的脈有些沉，脈沉病重。」

　　看著也坐在那裡想聽聽他怎麼說的朱桂香道：

　　「隻是早年生活苦了些，身體吃了虧。這樣吧，我給你開幾副滋補的葯，滋陰補陽，壯一下精氣神。這幾天吃東西不要挑食，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這葯有些開胃的效果，吃了後能多吃點飯。」

　　說著又轉頭直接看著朱桂香說道：

　　「我家世代行醫的，我祖上，還是以前皇帝還在的時候的禦醫，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吃我的葯。這葯下去，可能會排些惡露，你也別擔心，那就像一個瘡一樣，壞掉了，總是要掉出來才是，存在身體內，更會壞事。」

　　梁新月親眼見到了平靜無波的朱桂香的眼裡突然有點光了。

　　是因為聽說商老是禦醫的後代嗎？

　　梁新月其實聽商老把了脈後就直接開藥的話，就知道這病是治不了的。

　　醫生把了脈，最少都要說說你的病哪裡哪裡怎麼樣了這些，但商老看樣子都不用說，還鼓勵著她多吃一些。

　　明明也知道她生的是什麼病，卻開了開胃的葯。

　　但朱桂香沒聽懂這中間的意思，她隻是覺得，這位老中醫很厲害，一是他祖傳的醫術，這就是很厲害的了。人家的祖上還給皇帝治過病啊。

　　二是聽他說那些話，就覺得中聽，自己要是能吃得下，肯定就能養好身體。

　　而且在上次去醫院做手術就知道什麼瘤不瘤的。她一個農村來的女子，第一次聽說什麼東西叫瘤。

　　一直都沒搞明白這個瘤是個什麼東西。但現在商老給她講明白了，那就是一個瘡。

　　說瘤她不懂是什麼，但說瘡她就懂了，鄉下長大的孩子，誰從小到大沒長過瘡呢。

　　隻是自己這個瘡長得有點羞人，長在身體裡面了。

　　朱桂香明顯的笑了：

　　「謝謝你老人家了。現在過年也不好熬藥這些，我們過了初三才去拿葯可不可以？」

　　大過年的，誰想著吃藥這種事呢。

　　商老想了一下說道：

　　「當然可以，隻是你自己要放寬心事，不要總想七想八的，不管是你男人也好，你孩子也好，你這妹妹也好，家裡的事，你且都放寬心。操心過多憂思過多，會積累成病的。」

　　商老勸起人來，就是一套一套的。

　　朱桂香點點頭道：

　　「我現在沒操心的事。他們都很好。我們家小兵都很聽話。」

　　說著，她還轉頭看向身邊的龍大城道：

　　「家裡的事都是他在操心了，我不操心了。」

　　梁新月卻實聽出來了，她是想通了。

　　一個人想通，是有兩種可能。一是釋然而放下。一種是無力而放棄。

　　而眼前的朱桂香明顯的就是因為無力而不得不放棄。她自己看不到希望。

　　梁新月從頭沒說話，隻認真的看著商老就著龍大城拿來的紙和筆開起了藥方。

　　商老還說道：

　　「這個葯先給你開五副，吃了又開，一副一天，三碗水熬一副葯，熬成一碗水後分三次喝就是了。都在飯後半個小時左右才喝喲。」

　　商老的叮囑很仔細，還陪著聊了幾句，也是小兵衝進來叫道：

　　「新月姨，你要不要帶泥鰍回去？小魏叔叔去捉泥鰍了。」

　　小兵的話，打破了屋子裡的寧靜。

　　衝進來的小兵的手上還提著一串泥鰍呢，是用草給串了起來了。

　　龍大城看到了，忙上前去把泥鰍給接過來放到一個盆兒裡。

　　商老驚訝的說道：

　　「哪裡來的泥鰍啊？這個季節居然有泥鰍？」

　　梁新月順便就說了一句：

　　「就在這山谷裡，特別的多，你老要不要去看看？」

　　商老站起身來說道：

　　「走吧，去看看。這泥鰍好肥。我還真的好這一口。不過，我們以前也是去南方才有機會吃到，沒想到這個地方還有。」

　　梁新月就和朱桂香說道：

　　「朱姐，你就好好休息，等一下我們來做飯，商老給你開的葯，這個藥方我就給你拿走了，初三那天，我讓小魏給你把葯送回來。」

　　朱桂香頓了一下，龍大城忙摸褲兜道：

　　「那我把葯錢給你。」

　　梁新月瞪了他一眼：

　　「你是醫生？你知道這單葯多少錢？」

　　龍大城還是伸手拿出兩張十塊的：

　　「嫂子，我先給你二十塊，多退少補。」

　　梁新月拒收：

　　「行了，你先把錢收起來吧。但我可有一點要說你，雖說你們搬進了家屬院沒多久我們就搬走了，但如果你們把我和老周當朋友，以後有事不要瞞著我，畢竟，我在外面，多少還是有點門路，不管啥事，我能幫的，一定幫。但我不想你們怕我麻煩就不告訴我。」

　　龍大城怔了一下，認真的點了一下頭：

　　「是，嫂子。」

　　「行了，你先帶朱嫂子去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弄泥鰍。」

　　梁新月出來時，整個院子裡幾乎沒有人了。都去看弄泥鰍了。

　　當梁新月也到了地頭上，就看到了幾個小的，都被抱著看著，不許她們下去看。

　　小魏和肖順還有呂仲淵卻是在下面挽起了褲腿在弄泥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