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聖西米翁鄉北郊的某處山丘上,一股鲸腦油蠟燭的獨特氣味緩緩升起。
随着被放在斷牆缺口處的一小包肉豆蔻被一隻怪手收走,一張契約也很快被遞了出來。
“兄弟,我不想接任務,但是想發一個任務給你行不行啊?”而站在牆前的孫亦諧,卻是忽然開口對那隻怪手來了這麼一句。
短暫的沉默後,牆後那隻手的主人竟然還真應話了:“你竟然會說果爾納語?”
這回應的嗓音聽起來意外得還挺正常,就是個沒什麼特點的男性的聲音。
“啊?”孫亦諧聞言,先是一愣,并結結巴巴地回道,“啊……對啊……”到這兒,他又頓了頓,語氣一變,“畢竟……我也不是一般人嘛,你懂的。”
列位,這就是孫哥的雞賊之處了。
本來對方回的那句話也是出乎了孫亦諧意料的,但就在他結結巴巴地念道“對啊”這裡的時候,他便已反應過來了——牆後這家夥的母語很可能并非是人類社會常用的語言,所以僅僅是“會說”就足夠用來唬人了。
那麼孫哥真會說嗎?當然不會……
隻不過由于孫亦諧身上的“剋龘旬诽”術法仍在起作用,且這是個一對一的對話環境,故當他跟對方講話時,哪怕對方掌握着多種當時人類常用的語言,聽見的依然會是自己的母語。
“哦?”但牆後那位也不傻,他并沒有隻聽孫哥吹一句牛就信了,“那你暫且退後幾步,讓我再看看清楚。”
“嗯……行啊。”孫亦諧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
數秒後,牆後那位将自己的眼睛移動到了缺了牆磚的那個缺口那兒,看了看外面的孫亦諧,遂念道:“哦……的确是不太一樣。”
也不知道他瞅出啥來了,但在看過孫亦諧後他便認可了孫哥“不是一般人”的說法。
“那好說,你需要委托什麼?”而且在确認了這點之後,牆後的老兄還真就直接用辦理常規業務一樣的口吻開始詢問孫亦諧要發啥任務了。
當然這事兒也不算多奇怪,說白了,對方就是把孫亦諧當成了和那“弗洛雷斯庫先生”相似的、并不完全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那這類人能辦的業務肯定是比普通人要多的。
“我想找一個叫弗洛雷斯庫的,您那兒能幫忙嗎?”孫亦諧也沒再繞别的,立馬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啊?”這回輪到牆裡那位愣住了。
而他這一遲疑,搞得孫亦諧就有點虛了,心說該不會是穿幫了吧……
卻不料,下一秒對方就接道:“害……找人就找人,說什麼發任務啊,你等着啊。”
撂下這句,牆後那位也是說走就走。
“老弗——有找你的!”
也沒過多久,孫亦諧便聽到了這麼聲喊……
這種喊聲怎麼形容呢,就是早年間大家都還在用電話座機的時候,你打個電話到某個單位找人,然後接電話的那位把聽筒擱桌子上走出房間到外面幫你去喊人時,你在聽筒裡能聽到的那個動靜。
“對對,我喊的,S82号窗口,快點兒啊,人等着呢……唷,這是怎麼了,這個點兒了還沒醒嘴兒呐?哈哈,就前兩天那事兒又挨上頭批了吧?熬夜寫檢查呢是不?哎行了行了下班再說,老地方,今兒我請,你别跟我搶啊……”
緊接着,對面又隐隐傳來了這樣一段話語聲,成功讓牆後那位的畫風從神秘的異空間交易者瞬間變成了随處可見的中年門房大爺。
又過片刻,終于,弗洛雷斯庫的聲音自那牆壁的缺口處響起。
“哦……是你啊。”對方顯然也已從牆内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人是孫亦諧。
“哼……”孫亦諧冷哼一聲,學着剛才聽到的稱呼,陰陽怪氣地言道,“老弗,找你可不容易啊。”
“少廢話,有什麼不容易的啊?不就是那個叫丹的把這斷牆的秘密告訴了你,然後你一來不就見着我了嗎?”弗洛雷斯庫不耐煩地回道。
“你知道得很多嘛。”孫亦諧道,“那你也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咯?”
“要人沒有。”弗洛雷斯庫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很幹脆地回道,“那個簽契約的已經當了‘零食’了,想要的話自己去吸血鬼的廁所裡找。”
“那個我不管,活該他倒黴,但另外兩個呢?”孫亦諧又道。
“呵……”這回,弗洛雷斯庫可是笑了,“那倆我也不能給你,誰讓他們自己沖上來妨礙我呢?我又沒逼着他們跟我走。”
“哦?言下之意,那倆還活着?”孫亦諧試探道。
“我可沒這麼說啊……”弗洛雷斯庫話鋒一轉,“不過你想打聽也行……你是想聽免費的答案呢,還是付點情報費聽更加具體一些的答案。”
“那我先聽聽免費的回答呗。”孫亦諧也是老油條,此刻他已經從弗洛雷斯庫的态度基本确定黃東來和巴爾德就是還活着,所以他也不急。
“免費的回答就是我把他倆扔在了某個地方,至于我走後他倆的死活嘛……呵呵……”弗洛雷斯庫自作聰明的給了個說一半留一半的答複。
“某個地方?”孫亦諧将對方回的這四個字又念叨了一遍,然後幾乎都沒怎麼思考,立刻就用調侃的語氣接道,“我猜猜……你去‘送外賣’的時候,順手把他倆也扔在吸血鬼的城堡裡了是吧?”
“呃……”弗洛雷斯庫被對方瞬間看破,有點尴尬,還好這會兒他身在牆後的黑暗中,孫亦諧看不到他臉上變顔變色的樣子,故他還能稍微花幾秒調整一下自己的語氣,再道,“我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除非你願意再來點兒需要付費的情報。”
“哼……那你先報個價呗。”論讨價還價,孫亦諧倒也沒虛過誰。
“你身上的三叉戟還不錯。”弗洛雷斯庫也是識貨的,知道那把寶兵刃确實是件好寶貝。
“什嘛?”下一秒,孫亦諧調門兒都高了,“你要我命是伐?”
“呵……那就由你自己考慮了,是救兄弟的命要緊,還是自己這視為命根子的兵器要緊。”弗洛雷斯庫陰恻恻地笑道。
沒想到,孫亦諧的下一句就是:“哦,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也就是說那個逼肯定還活着呢,那行了,拜拜。”
“欸?”這下弗洛雷斯庫可傻眼了,他也是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自己上一句自以為能讓對方陷入糾結的施壓,反而是讓自己露餡兒了,正可謂弄巧成拙,“哎等等!留步!有話好商量嘛,我還有關于那座城堡的情報呢!對你們絕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