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知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高天鶴的表情逐漸凝重，手指尖死死的握住那張供詞，似乎是已經震驚至極。
随後他猛地擡頭，有些驚慌的解釋：“不不不，馬大人，這事兒我，我實在是不知情啊！”
他立即就說：我這就回去問一問她！若真的是她，我們高家絕對不會姑息養奸！”
馬知府回頭看了向玠一眼，向玠已經随後下了台階，聽見這話便徑直挑眉：“不必麻煩了，直接官府查問不是更快？反正如今證人也都在，讓高夫人出來對質就是了。”
他瞥了衆人一眼，着重強調：“今天這件事，我們向家一定要讨一個交代！”
高老爺在心裡歎了聲氣。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事實上也的确可以理解。
高夫人把事做的太絕了，換個立場，如果被設計的是高老爺的女兒，他也不可能善罷甘休，肯定得要對方脫一層皮的。
所以幸虧他有先見之明，早早的就已經把後患清除了。
否則高夫人還不知道會牽扯出多少麻煩。
他裝作為難的站住腳，皺起眉頭似乎很是遲疑。
馬知府卻追問：“怎麼？高大人覺得有什麼為難的嗎？”
高天鶴當必然不會說自己為難。
他歎了聲氣，垂下眼沉聲說：“也不是，既然如此......那就勞煩馬知府了。”
馬知府對着自己的師爺擡了擡下巴。
師爺便招手叫了幾個衙差，直奔高夫人的院子而去。
隻是還沒等他們出門，高媽媽先面色慘白的狂奔而來，一見到高老爺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爺，不好了，夫人她，夫人她自盡了！”
向玠眯了眯眼。
馬知府也挑眉。
高天鶴則睜大眼失聲問：“什麼？！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怎麼夫人好端端的會自盡？”
“是夫人把我們趕出來的，說是她太頭痛了，要一個人靜一靜......”高媽媽哭出聲來：“等到我們聽見動靜沖進去，夫人已經吊在了梁上......”
高老爺踉跄了一下，險些沒有站穩，一臉煞白的看着向玠和馬知府：“大人，世侄，事已至此......”
他心裡很清楚，這件事的關鍵不在于馬知府，而在于向玠。
本來如果不是向家的身份和向玠壓着，馬知府也不會把這個案子審的這麼嚴格。
所以此時馬道婆和老許供出了高夫人，高夫人又已經死了的情況下，他便看着向玠：“世侄，這件事是我們高家對不住蓉姐兒。”
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的，此時他也不慌，輕聲說：“我替賤内賠罪......”
他也沒有說什麼人死萬事消的客套話，當着馬知府的面，沉聲說：“我們會寫和離書，嫁妝也由蓉姐兒全部帶回，另外，再單獨給蓉姐兒兩萬兩銀子。”
馬知府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兩個人，并沒吭聲。
向玠原本是滿心的怒火的，今天他本來就打算要高夫人的命，這一點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他沒有料到高家竟然一點掙紮都沒有，高夫人死的這麼輕易。
他審視的看着高老爺，似乎想要看高老爺是不是在虛已委蛇。
高老爺竟然硬是被這個少年人盯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其實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才會一開始默許高夫人出格的舉動。
但是他雖然不是好人，卻是個實打實的知道權衡利弊的人。
早在計劃不成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止損的辦法了。
所以現在被一個後輩這麼盯着，他雖然有點心虛，但是還是按照自己之前就已經想好的計劃。
扯了扯嘴角輕聲說：“世侄，她已經死了，這件事的确是我們的過錯，但是還請你看在咱們兩家的情分上，為我們留一點兒體面，好麼？”
向玠和向蓉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反應過來，高老爺肯定知道高夫人做的那些事兒。
但是最終高老爺選擇了壯士斷腕，舍棄了高夫人。
他皺了皺眉，低聲問向蓉：“妹妹你覺得如何？”
又補充：“來之前，太孫妃就叮囑過，讓我不必顧及。”
聽向玠提起了戚元，向蓉一時間表情有些複雜。
她原本還十分鎮定自若，但是不知道為何，聽見戚元說過不必顧及這樣的話，她就一下子險些沒有繃住哭出聲。
可幸虧她馬上就忍住了。
随即就做出了決定：“就此為止吧。”
她不是怕了高家，也不是說仁慈要放過高家。
而是高老爺的确是動作飛快。
馬道婆和老許都已經說的非常清楚，這件事就是高夫人單獨出面。
他們就算知道這裡頭還有高老爺的事兒，可也沒有具體的證據。
有證據要整人那是理直氣壯。
可沒有的話，就不适宜太過趕盡殺絕。
她對着向玠點了點頭。
向玠也馬上就明白了自己妹妹的意思。
其實這件事的确該死的就是高祥和高夫人，反正現在她們倆都死了。
何況......
他想到京城死了的高銘，眼神冷淡的沖高老爺點了點頭：“既然高老爺自己心中什麼都清楚，那當着知府大人的面，咱們就此分别吧。”
他徑直說：“嫁妝我們會讓管事帶着單子去貴府核對的。”
連高家的門都不想再進。
向玠的态度已經十分明顯。
高老爺心裡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并不敢糾纏，松了口氣急忙點頭。
馬知府恰到好處的邀向玠去家中做客。
都來了，自然不能不給知府的面子。
向玠答應了。
下山的路上，向玠陪着妹妹坐馬車，一進車廂就歎氣：“真是委屈你了，最近一定過的很艱難吧？”
向蓉的眼眶有點泛紅，閉了閉眼，才帶着點哽咽的搖頭：“也算不上，一開始有些委屈，後來更多的就是憎恨了。”
她扯了扯嘴角：“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哥哥，他早早露出真面目讓我死心真是好事，否則要是再騙我幾年，等我有了孩子，那我才是真的一輩子都脫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