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公孫碩入并州為官
時光如白駒過隙,朝堂上持續多日的激烈争論終于塵埃落定。
一道聖旨如同一顆巨石,重重砸下――公孫家牽頭重建并州,并州刺史由公孫家子弟擔任。
不僅朝堂不會另行派遣官員,公孫家還被賦予了并州的官員任免大權。
乍一看,公孫家似乎在這場博弈中占盡了便宜,風光無限。
然而,明眼人都清楚,這背後實則隐藏着巨大的危機,公孫家此番無疑是踏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潭,極有可能賠得血本無歸。
并州,這片曆經戰火、疫病肆虐的土地,早已千瘡百孔,宛如一個病入膏肓的巨人,想要讓它在短時間内恢複生機,談何容易?
即便耗費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有顯着成效。
更讓人寒心的是,聖旨中對于朝廷的支援隻字未提,既沒有提及會撥發多少糧食、銀錢,也未說明會提供多少物資。
其他幾個世家倒是迅速行動起來,很快将物資送到了公孫家。
可當公孫家人看到這些物資時,心中滿是苦澀。數量稀少的物資,質量更是參差不齊,這分明是在打發叫花子,充滿了敷衍與輕蔑。
公孫家并非沒有想過向其他世家求助,這些日子,公孫家的人在洛陽城四處奔波,拜訪親朋舊友,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持。然而,現實卻給了他們沉重的一擊。
那些往日裡稱兄道弟、關系密切的人,如今看到公孫家的人,就如同看到瘟神一般,紛紛緊閉府門。無論公孫家的人如何請求,他們都堅決不見。
究其原因,不過是朝堂之上的局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曾經的清流領袖公孫家,如今已風光不再,新的清流領袖已然誕生。
公孫康雖然官職上升了一步,成為了太子少保,但這個職位看似光鮮,實則沒有多少實權,僅僅是東宮的屬官罷了。
在大晉朝的曆史上,太子能夠順利登上皇位的寥寥無幾,進入東宮,就如同參與一場充滿不确定性的豪賭。
而且,太子少保這一職位,遠不如之前的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好歹還能憑借職務之便,在朝堂上對各種事務發表意見,甚至可以對他人進行批評指責。
但太子少保呢,主要職責僅僅是規勸太子,在朝堂上缺乏足夠的話語權,在太子的東宮裡,也難以真正發揮影響力。
真正在朝堂上擁有話語權的,是那些手裡有錢、有糧、有百姓支持的世家,或是手握軍權的武勳世家,以及那些掌握着實際權力的朝堂重臣。
而像公孫家這種逐漸失去權力、隻能靠言語表達觀點的家族,無論在何時,都不得不低人一等。
公孫康的書房内,燭火搖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長又瘦。他眉頭緊鎖,凝視着手中的聖旨,臉上滿是無奈與不甘。
這些天的遭遇,讓他深刻地感受到了世态炎涼,人心冷暖。曾經的盟友紛紛倒戈,往日的榮耀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
“父親,我們該怎麼辦?”公孫康的兒子公孫逸走進書房,一臉憂慮地問道。他年輕的臉上,寫滿了對未來的迷茫和擔憂。
公孫康長歎一聲,緩緩放下聖旨,說道:“如今局勢艱難,但我們公孫家不能就此放棄。并州雖然是個爛攤子,但也是我們的機會。隻要我們能在那裡做出一番成績,就有可能挽回局面。”
公孫逸皺了皺眉頭,疑惑地說:“父親,可朝廷不提供支援,其他世家又如此敷衍,我們拿什麼重建并州?”
公孫康目光堅定,沉聲道:“靠我們自己!我們公孫家世代傳承,并非沒有底蘊。而且,并州百姓渴望安甯,隻要我們真心為他們着想,就一定能得到他們的支持。”
然而,公孫康心裡清楚,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在這個權力至上、利益為先的時代,想要在沒有足夠支持的情況下重建并州,無疑是一場艱難的戰鬥。
但他别無選擇,隻能硬着頭皮向前,在這個充滿危機的漩渦中尋找生機。
與此同時,在周明遠的府邸中,周明遠正與李源、範天增等人舉杯歡慶。
“這次公孫家算是栽了,并州這個爛攤子,夠他們喝一壺的了。”周明遠臉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端着酒杯說道。
李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沒錯,公孫康還想跟我們鬥,簡直是自不量力。這下好了,他不僅失去了禮部尚書的實權,還被派去收拾并州這個爛攤子,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範天增輕輕抿了一口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說道:“不過,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公孫家畢竟底蘊深厚,萬一他們真的在并州做出點成績來,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周明遠冷哼一聲,不屑地說:“就憑公孫家那點能耐,想要在并州做出成績,簡直是白日做夢。并州如今疫病橫行、匪盜猖獗,他們能自保就不錯了。”
衆人又是一陣哄笑,仿佛已經看到了公孫家在并州的失敗。
而在皇宮中,皇帝坐在龍椅上,聽着太監彙報朝堂上的情況,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在他看來,這場朝堂争鬥的結果,正是他想要的。公孫家被派去重建并州,既能消耗公孫家的實力,又能解決并州的問題,還能平衡朝堂各方勢力,可謂一舉多得。至于公孫家能否成功重建并州,在他心中,并非首要考慮的事情。他更在意的,是如何鞏固自己的統治,确保朝堂的穩定。
時間一天天過去,公孫家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前往并州的事宜。盡管面臨着諸多困難和挑戰,但公孫家的人并沒有放棄。
他們深知,這是一場關乎家族命運的戰鬥,隻能赢,不能輸。
在洛陽城的街頭巷尾,人們紛紛議論着公孫家的命運,有人同情,有人嘲諷,有人則在觀望這場權力遊戲的最終結局。
當公孫家的車隊緩緩駛出洛陽城時,天空中陰雲密布,仿佛預示着他們即将面臨的艱難險阻。
但公孫康望着前方的道路,眼神中依然充滿了堅定和希望。
他知道,在并州等待着他們的,将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考驗,但他決心帶領公孫家,在這片廢墟上書寫新的篇章,哪怕前路荊棘叢生,充滿未知的危險……
暮秋時節,鉛灰色的雲層沉甸甸地壓向大地,給天地間蒙上了一層壓抑的陰霾。洛陽城外四十裡的長亭,在寒風中孤寂地矗立着,飛檐上懸挂的銅鈴被吹得叮當作響,仿佛在奏響一曲離别的悲歌。亭内,公孫康與兒子公孫碩相對而坐,桌上的酒壺早已被寒霜附上一層薄薄的白邊。
公孫碩身姿挺拔,一襲黑色錦袍勾勒出他健碩的身形,腰間佩戴的玉珏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他劍眉星目,面龐棱角分明,舉手投足間散發着超越年齡的沉穩。然而,此刻他的眼中卻透露出一絲不甘和迷茫,原本前途似錦的他,因父親在朝堂争鬥中的失利,不得不賦閑在家,如今又要前往危機四伏的并州任職。
公孫康面容憔悴,頭發愈發斑白,臉上的皺紋像幹涸的河床般縱橫交錯。這些日子的朝堂紛争,讓他身心俱疲。他顫抖着雙手,親自為兒子斟滿一杯酒,酒液在杯中泛起層層漣漪,恰似他此刻難以平靜的内心。
“碩兒,”公孫康長歎一聲,聲音沙啞而又充滿憂慮,“這一去并州,前路艱險,你務必事事小心。那并州看似封疆大吏的任所,實則是各方勢力争奪的火山口,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公孫碩端起酒杯,卻沒有立刻喝下,他緊握着酒杯,指節微微泛白,眼中閃過一絲憤懑:“父親,孩兒實在想不明白,咱們公孫家一心為朝廷效力,為何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那些小人在朝堂上颠倒黑白,咱們卻隻能被迫吞下這苦果!”
公孫康苦笑着搖了搖頭,目光望向遠方那片被陰霾籠罩的大地,仿佛看到了公孫家未來的命運:“朝堂之上,從來都是利益的角逐場,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次咱們棋差一着,被他們抓住了把柄。但事已至此,咱們隻能另尋出路。”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兒子,神色變得愈發凝重:“你到了并州,點個卯後,馬上前往幽州拜見柳林。你表姐公孫婀娜如今已是他的夫人,這層關系至關重要,你一定要好好利用。柳林在幽州勢力龐大,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咱們公孫家在并州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公孫碩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父親,依靠他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孩兒擔心,一旦與柳林扯上關系,咱們公孫家會不會陷入更深的泥潭?”
公孫康無奈地歎了口氣,眼中滿是滄桑:“為父又何嘗不知。但如今咱們公孫家勢單力薄,僅憑自己的力量,難以在并州立足。柳林雖非善類,但眼下他是咱們唯一的希望。隻要你把握好分寸,或許能借助他的力量,為咱們公孫家争取到喘息的機會。”
公孫碩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順着喉嚨流下,他卻渾然不覺,心中五味雜陳。他明白,這一去并州,不僅肩負着家族的興衰榮辱,更是一場前途未蔔的冒險。
“父親,您放心,孩兒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家族的期望。”公孫碩站起身來,向父親拱手行禮,目光中透着堅定。
公孫康也緩緩起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眼中滿是不舍和擔憂:“去吧,一路上多加小心。記住,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要以家族為重。”
長亭外,公孫碩的馬車緩緩啟動,車輪在泥濘的道路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轍印。公孫康望着兒子遠去的背影,久久伫立在長亭中,寒風吹亂了他的白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公孫家的命運,如同這灰暗的天空一般,充滿了未知的變數……而在遠方的并州,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等待着公孫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