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控訴?
窗外,夜幕深沉,萬籁俱寂,唯有風聲呼嘯着撲打着窗棂,發出“嗚嗚”的聲響,似在訴說着不為人知的哀怨。柳林獨自坐在書房中,屋内燭火搖曳,昏黃的光暈在牆壁上投下他孤寂而高大的影子。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堆積如山的朝廷文書上,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憤怒與不甘。這些文書,每一封都像是一把利刃,刺向他為幽州百姓所做的一切努力。他緩緩伸出手,拿起其中一封,展開,看着上面那一行行冰冷的指責之詞,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紙張在他手中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難道我為百姓謀福祉,懲治那些作惡多端的商賈,有錯嗎?”柳林低聲自語,聲音中帶着幾分疲憊與無奈。他想起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為了整治幽州的風紀,為了讓百姓過上安穩日子,付出了多少心血與努力。可如今,朝廷卻不分青紅皂白,一味地指責他,打壓他。
“大人,”馮戈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打破了屋内的寂靜,“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柳林擡起頭,看向門口的馮戈培,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你先去休息吧。有些事情,我得好好想想。”
馮戈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書房,輕聲說道:“大人,朝廷這般做法,實在是讓人寒心。您為幽州百姓做了這麼多,他們卻視而不見。”
柳林苦笑着搖了搖頭,“我本以為,隻要我一心為百姓,為朝廷分憂,哪怕過程中手段強硬了些,朝廷也會理解。可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之前我一直想着韬光養晦,對朝廷明裡暗裡下的絆子,都隻是默默解決,沒有反擊。可這次,他們太過分了!”
馮戈培微微點頭,“大人,洛陽之行,讓您看到了朝廷的強大和底蘊。但您也别忘了,咱們幽州百姓對您的擁護。這是咱們最大的底氣!”
柳林的思緒飄回到前些日子去洛陽的情景。洛陽的街道繁華熱鬧,店鋪林立,修煉者衆多,實力強大,那是一種與幽州截然不同的繁華與強盛。當時的他,心中滿是震撼與敬畏,一度認為自己與朝廷之間有着巨大的差距,隻能選擇隐忍和發展。
但如今,經過這場幽州的風波,他明白了,一味的妥協并不能換來真正的和平與發展。隻有讓朝廷懼怕,忌憚,才能為自己和幽州争取到足夠的時間和空間。
“馮戈培,”柳林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朝廷既然不想讓我們好過,那我們也得讓他們知道,幽州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馮戈培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與期待,“大人,您有什麼打算?”
柳林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深吸一口氣,“我們要加強幽州的防禦力量,提升百姓的修煉水平。同時,我要給朝廷寫一封奏章,将幽州的真實情況,以及那些商賈和暗門子的惡行,原原本本地呈上去。我倒要看看,朝廷還能如何睜着眼睛說瞎話!”
說罷,柳林轉身,大步走向書桌,拿起毛筆,蘸滿墨汁,在潔白的紙張上奮筆疾書。燭火映照下,他的身影堅定而決絕,似要将心中所有的不甘與憤怒,都傾訴在這封奏章之中?
馮戈培立在書案側畔,燭火将他的影子斜斜投在斑駁的磚牆上,像條蜷縮的蛇。柳林運筆如飛,宣紙上墨痕如龍蛇遊走,簌簌的書寫聲裡,他喉結滾動了兩下,目光死死盯着那封即将成形的奏章――若是呈上去,朝廷與幽州或許還有轉圜餘地;可若……
夜風突然卷着雪粒子撞開窗棂,驚得馮戈培渾身一顫。他望着柳林寬大衣襟下隐約露出的佩刀,那是曾斬殺過草原蠻兵蠻将無數的神兵,此刻泛着森冷的光。\"如今幽州鐵騎數十萬,并州糧庫充盈,草原蠻族妖族俯首稱臣……\"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連指尖都微微發顫,\"隻要扣下這封信,主公便再無退路,隻能與朝廷兵戎相見……\"
他自己明白。柳林達到現在這個程度。他作為幕僚總長,這輩子的官途也就到頭了。
但如果柳林更進一步。甚至榮登九五至尊,統一天下,那他就有可能成為更高的官職,甚至成為了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存在!
這個念頭剛一冒頭,馮戈培後頸便滲出冷汗。他想起柳林隻帶着幾個衛士就敢去草原深處,以一己之力化解了草原與幽州的百年仇怨,前些日子動手時,那股淡灰色的氣浪鋪天蓋地,這樣的主公,真的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嗎?
\"不該想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柳林突然擲筆,墨汁在案頭濺出猙獰的痕迹。他轉過身時,燭火将半邊臉照得通紅,另半邊卻隐在陰影裡,\"如果這個時候想的太多,很可能會丢了性命。\"
馮戈培隻覺雙腿發軟,仿佛被人抽走了脊梁。他盯着柳林腰間玉佩――那是柳林亡母留下的遺物,此刻正随着主人的呼吸輕輕晃動。\"主、主公……\"他聲音發飄,卻見柳林已走到窗前,望着城外忽明忽暗的烽火台。
\"老馮,\"柳林的聲音混着風雪飄來,\"你看那烽火,像不像洛陽城的燈火?\"不等回答,他又輕笑一聲,\"當年在洛陽,我以為那些朱門廣廈是天塹,現在才明白,人心才是最難逾越的關。\"
馮戈培渾身冰涼,突然發現柳林的背影竟比平時高大了許多。
他這才驚覺,主公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朝堂上被權臣欺壓的小吏,而是能讓草原各族噤聲、讓朝廷忌憚的一方枭雄。
冷汗浸透了他的裡衣,那個危險的念頭如同被潑了冷水的火苗,在心底\"滋啦\"一聲熄滅。
柳林寫完奏章,狼毫\"啪嗒\"一聲落在筆洗中,墨汁在清水裡暈開,如同一朵翻湧的烏雲。他轉身時,燭火将眼尾的細紋都鍍上了一層暖光,卻掩不住眸底寒星般的銳利。
\"老馮啊,你是不是等不及了?\"話音輕飄飄的,卻像重錘砸在馮戈培心頭。
馮戈培本能地屈膝,膝蓋卻撞上一層無形的屏障。淡灰色的力量如同蛛網纏繞在他腿間,那是柳林獨有的玄力,看似溫和,實則暗藏威壓。他仰頭望去,柳林負手而立,身後堆疊的奏章在夜風裡沙沙作響,像極了戰場上的戰鼓。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我看似君臣,實則朋友。\"柳林緩步走來,玄靴踏在青磚上的聲響清晰可聞,\"想說什麼?直接就說,不許藏着掖着。\"
這句話像把鈍刀,輕輕劃開馮戈培緊繃的神經。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沒有考上舉人,聽說這裡有招賢館,自己背着行囊在泥濘小路上追了三天三夜,終于來到了幽州,也想到了後來得到了柳林的重用,想起每次決策前,柳林總要問一句\"老馮,你怎麼看\"。
滾燙的淚水突然湧進眼眶,馮戈培喉頭哽咽,卻不知從何說起。那些在心底反複掂量的野心、那些未說出口的慫恿,此刻都化作了滿心酸澀。他望着柳林衣襟上沾染的墨漬,突然明白:主公遠比自己想象的更清醒,更知道何時該蟄伏,何時該出鞘。
\"沒什麼話。是屬下孟浪了……\"他啞着嗓子開口,聲音裡帶着釋然的笑意。窗外風雪呼嘯,卻吹不散屋内暖融融的燭火,也吹不散兩人并肩而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