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心有所屬
不止是季長蘅,今日來祝賀的人都朝著刑宛月看去,面露不贊同,誰也沒有想到眾目睽睽之下刑宛月居然能說出這話來。
刑宛月小臉微白,朝著樂晏走去:「公主請恕罪,宛月也是聽信了流言蜚語,一時糊塗,還請公主莫要計較。」
說話間眼淚說來就來,滿臉委屈:「我當真是覺得公主和季家走得頗近,上次在摘星樓,季大公子一直陪伴公主左右,所以才誤會了。」
刑宛月眼淚汪汪地看向了樂晏。
樂晏卻對刑宛月的好感降低了許多,斂了神色,語氣低沉:「刑姑娘的意思是,誰和誰走得近,就要成就好事?」
「公主,我不是這個意思。」刑宛月搖搖頭,急得小臉通紅:「對不住,都是我胡說八道,公主消消氣,別因為我鬧僵了今日的宴會。」
刑宛月姿態放低,眼淚斷成了線,四周的人見她這副模樣反而紛紛勸和:「公主今日生辰宴,就別計較了,誤會一場。」
「就是,公主大度些。」
你一我一句,好像樂晏不原諒刑宛月就是小肚雞腸。
季芷晴也在一旁低聲勸:「公主今日出府又何必為了不值當的人生氣呢,再說,你越是生氣,反而讓人拿捏了把柄,大度些,說不定明日起就有人揪著此事不放,區區將軍府嫡女也敢妄議公主的名譽。」
果不其然,樂晏很快就妥協了,擺擺手表示不計較:「諸位,今日公主府若有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此事暫且揭過。
院子裡的姑娘有說有笑。
經過剛才那一檔子事,季長蘅也沒有多留,匆匆告別,似是避嫌,刑宛月坐在那,有未來小王妃的頭銜在,還是有人上趕子巴結,也不至於讓她難堪。
「刑姑娘也沒說錯,全京城都知道季大公子發憤圖強,就是為了要入了公主的眼,如今遮遮掩掩又算怎麼回事兒?」
「就是,看季大公子的眼神恨不得都黏在公主身上,當初季大公子初入京,不就是為了公主才拒絕了姬洛洛?」
兩個姑娘為了巴結刑宛月,什麼話都敢說。
刑宛月扯了個勉強笑容:「我也以為郎才女貌十分登對,本是好心祝福,卻不曾想被人誤會了,罷了,不提也罷。」
「這公主就是被寵壞了,說不得半句不好,等日後刑姑娘嫁入王府,有了王妃頭銜,公主見了刑姑娘也要屈膝行禮,再不敢提半個不字。」
刑宛月眉眼一動。
是啊,她有了王妃頭銜,誰還敢小覷了自己?
「蠢貨!」
一道辱罵聲傳來。
幾人立即回頭,卻看見了季紫菱也來了,勾唇冷笑:「誰不知小王爺和公主一塊長大,感情不錯,公主沒得罪任何人,京城裡風評也不錯,如今鎮王府到處拉攏人,你們可倒好到處得罪人,鎮王府若是知曉了……」
季紫菱性子直爽,向來有什麼說什麼,斜了眼刑宛月,滿臉都是譏諷看不上。
一番話刺激的刑宛月臉色一陣通紅。
「紫菱姐姐所言極是,有些人呢還沒進府呢,就把自己當做女主子了,四處樹敵,隻要還未進門,一切皆有變數。」
一名綠衣女子走了進來,容貌堪稱絕色,身後跟著個丫鬟,上下打量著刑宛月。
被兩個人點了名的羞辱,刑宛月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強壓怒火,看向二人。
綠衣女子道:「我是楊卿鳳,得小王爺相救,一路從西關跟來的,今日特來恭賀公主生辰之喜。」
楊卿鳳一出現,所有人立即朝著她看去,容貌艷麗,身姿婀娜,舉手投足之間還有幾分灑脫跟柔媚,眉目流轉間儘是風情,眾人立馬就認出來了:「這不就是前兩日在大街上騎汗血寶馬的姑娘?」
「是她!」
此話一出,刑宛月立即朝著楊卿鳳看去,對方回以微笑:「這幾年可都是我日日陪著小王爺的。」
刑宛月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
楊卿鳳的美貌是刻在骨子裡的,不同於樂晏的明媚張揚,她更多的是嫵媚,風韻猶存,就是女人見了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樂晏順勢看向了楊卿鳳,對方卻收斂了輕佻,對著樂晏恭恭敬敬:「公主,這是我的賀禮,還請公主不要嫌棄。」
錦盒打開,露出了十幾支簪子,玉簪,金釵,各種顏色,無一例外全都是精心雕琢的牡丹花造型。
李姑娘都看傻眼了:「這麼多?」
「送給公主,當然要挑好的,公主,這可都是我精心挑選的。」楊卿鳳笑著說。
樂晏能感受到楊卿鳳釋放的友好,笑著接納:「多謝楊姑娘。」
「公主客氣了,我不請自來公主沒將我攆出去,我就已經阿彌陀佛了。」楊卿鳳眉眼彎彎,臉上笑意更濃,一副受寵若驚的架勢。
對於楊卿鳳的出現,和自報家門,所有人都認定了楊卿鳳是小王爺的人,比較起刑宛月,一個恭敬謙順,一個不懂眼色。
眾人也有些好奇,將來小王爺到底會寵哪一個?
生辰宴準備了宴席,早早就搭建了戲檯子,樂晏邀請眾人落座,方姑娘坐在了樂晏的左手邊,眼神卻時不時地瞄向了身後,刑宛月冷著張臉,楊卿鳳八面玲瓏,自來熟很快就結交了好幾個姑娘,待人有謙和,恨不得將對方誇上天,惹得一旁姑娘嬌笑連連。
方姑娘咂咂嘴:「這楊姑娘真是討喜,這麼快就結交了人,你看刑姑娘氣得不行。」
樂晏兩眼眯起:「那怪誰?別以為定下婚約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起初,樂晏是對刑宛月沒有反感,反而很欣賞,今日之舉,確實讓她感到不適。
「突然冒出來個楊姑娘,也別著急下定論,小王爺那邊還沒表態呢。」季芷晴皺著眉提醒:「楊姑娘初來京城剛露臉,就騎著汗血寶馬在大街上招搖,又不請自來,知道公主喜好,送了一盒子牡丹花釵……」
提及花釵,季芷晴嘴角都忍不住抽搐兩下,她看得出,件件精品,根本就不是在市面上買到的。
偏偏又和季長蘅送的差不多。
一對比,白白浪費了季長蘅的一番心思。
「很顯然就是早就打聽過的。」季芷晴提醒:「公主還是小心謹慎為妙。」
樂晏揚眉。
「那也未必,我聽說前幾日刑姑娘曾向小王爺討要過汗血寶馬,卻空手而歸,這位楊姑娘卻能公然騎馬而來,若不是小王爺寵著,她敢如此?」方姑娘道:「而且我聽說鎮王府要選兩個側妃,說不定這就是小王爺的意思,要給楊姑娘個名分。」
「楊姑娘送簪,也有可能是小王爺授意。」李姑娘道。
季芷晴聞言動了動唇,一時無言。
眾人各懷心思,看向戲台上咿咿呀呀時都沒了心思。
一個時辰後一曲畢,宴會也接近了尾聲,不少人要告辭,楊卿鳳笑著上前沖著樂晏屈膝:「公主,往後咱們可就是鄰居了,我也看中了朱雀街,買下了左邊的宅子,這幾日已經在收拾了,公主若是不嫌棄,改日可以去我府上逛逛。」
話落,眾人倒吸口涼氣。
朱雀街的宅子可不便宜,楊卿鳳說買就買了,還是和公主府為鄰,眾人看向楊卿鳳的眼神都變了。
「楊姑娘,這宅子可不便宜,尤其是左邊那個,我也曾打聽過,至少要三萬兩……」季芷晴詫異。
楊卿鳳點點頭:「我知道,這宅子的前主子是一位縣主,被抄家後,宅子就空閑下來,歸於朝廷,我已在官府登記購買,不多不少,確實三萬兩。」
季芷晴還要再問,楊卿鳳主動承認了:「是小王爺給的銀票,他捨不得我受委屈,我隨手指了個位置,小王爺便主動買下來了。」
此話一出,季芷晴閉嘴了。
可其他人的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尤其是刑宛月,這無疑是狠狠打她的臉。
「小王爺怎會給你置辦這麼大的院子?」她忍不住問。
楊卿鳳勾唇笑:「小王爺非要強塞,我也無可奈何。」
「你!」刑宛月氣得不輕,又不好多說什麼,她現在的身份還不足以教訓楊卿鳳。
也隻能作罷。
楊卿鳳沖著樂晏屈膝後,笑著轉身離開了。
漸漸的人都走了。
樂晏揉了揉耳朵,耳根子終於清凈了,一旁的紅梔卻道:「奴婢倒是覺得楊姑娘好像是突然冒出來,專程氣人的。」
「嗯?」樂晏疑惑。
紅梔道:「楊姑娘對旁人都是客客氣氣,禮貌待人,唯獨對刑姑娘尖酸刻薄,按理說,楊姑娘若是真的要入王府,將來是要低人一等,不該跟刑姑娘針鋒相對。」
「誰知道呢?」樂晏聳聳肩。
折騰了一日,她早就乏了,好不容易應付了這些姑娘們,終於騰出時間看看公主府的模樣了。
褪下長衫在池子裡浸泡,緩解了不少疲倦,饜足地眯著雙眼,問道:「兄長那可有什麼動靜?」
「奴婢派人打聽過,殿下那今日也是許多賓客,文武百官都去朝賀,鎮王給小殿下送了一對玉如意鎮宅,估摸著這會兒還沒散呢。」紅梔拿起了一籃子花瓣灑在了池子裡。
輕輕替她揉捏後背。
膚如凝脂,她極小心。
樂晏點點頭。
一炷香後起身換了套清爽衣裳,長發微濕,坐在銅鏡前任由丫鬟替她擦拭,她撐起了下巴,朝著窗外看去天色已是漸黑。
紅梔指了指錦盒裡的髮釵:「季大公子送來的牡丹釵倒是精緻,公主要不要戴?」
樂晏順勢看了眼,伸手舉起又放下了:「太過招搖,收起來。」
她剛搬進府邸,外頭本就傳她和季長蘅之間的事,若是再戴上這支牡丹釵,豈不是不打自招,白白被人議論?
轉手拿起了楊卿鳳送的,遞給了紅梔:「這個不錯。」
紅梔笑著接過,手快速地挽起一個髮鬢,一枚鳳釵斜著插入鬢間,不施粉黛的樂晏此刻多了幾分溫婉。
「公主,可要去綉樓看看?」紅梔問。
樂晏稍作猶豫,點點頭,推開門遠遠地看見二層綉樓橫跨在兩座屋子中央,像是一座拱橋,下方是一片荷花池,種滿了荷花,微風襲來偶爾還能聞到淡淡的沁香味。
上綉樓的每一層都鋪墊了毛茸茸的毯子,她赤腳踩在上面,一隻手提著裙往上走。
站穩後擡起頭忽然看見了綉樓中央位置坐著個人影。
桌子上擺滿了吃食。
還有一壺酒。
「小叔!」樂晏驚訝:「你怎麼會在這?」
一整日姬郢都沒來,她還以為太忙了,將她生辰都給忘了,疾步上前,姬郢一雙冷眸落在了晶瑩白皙的玉足上,瞬間眼神變得晦暗不明,轉過頭收斂了眼神:「今日你生辰,我怎會不來。」
兩人席地而坐,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竹毯,四周又有帷帳紗簾擋住了,影影綽綽看不清裡面。
姬郢指了指桌子上,全都是樂晏愛吃的,有些上面還冒著熱乎氣,樂晏挑眉:「這是小叔的生辰禮麼?」
姬郢笑而不語,伸手倒了杯酒遞給她:「果子酒,味道不錯,你嘗嘗。」
「好。」接過酒杯子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淺嘗小口,眼睛都亮了起來:「確實不錯。」
「樂晏。」
樂晏擡眸看他,眨眨眼。
「楊卿鳳沒有救過我,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她心儀之人也並非是我,她曾是我手下。」
「什麼?」樂晏聽得雲裡霧裡的:「那她為何要打著小叔的名號招搖?若是被戳穿了,將來怎麼辦?」
姬郢道:「我用她,自有用意。」
樂晏壓根就沒多想,她覺得姬郢這麼大了,身邊有女人也很正常,根本算不得事。
不是楊卿鳳,也有旁人。
總歸不可能孤零零的。
她纖細素白的手撿起一枚珍珠糯米糕,輕輕咬了口,入口香甜,她笑著眯起了眼:「小叔……」
一擡頭撞入一雙灼熱的眸子裡,她錯愕,姬郢清冷低沉的嗓音再次緩緩響起:「樂晏,我心有所屬。」
一張嘴還帶著股酒氣。
樂晏眼皮跳了跳,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此人我可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