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玄幻,我乃長生伏妖大帝

第466章 悲哀

  并州刺史府内,鎏金獸首燭台吐着幽藍火苗,将公孫碩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朱漆立柱上。他半癱在虎皮交椅中,蟒紋玉帶硌得腰間生疼,看着階下官員們忙碌穿梭――文書翻飛如蝶,密探來去匆匆,唯有自己手邊的茶盞早已涼透。

  \"柳大人那邊有差事。\"他突然開口,指節叩擊扶手發出悶響,\"兩洲聯合探查朝廷與草原白霧的關聯。\"聲音在空曠的大堂回蕩,卻如石沉大海。執筆謄寫密報的書吏筆尖未停,來回奔走的侍衛目不斜視,唯有燭芯爆開的火星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李豐從屏風後轉出時,玄色錦袍繡着暗金雲紋,行禮時袖口的銀線紋章若隐若現。\"公孫大人請寬坐。\"他笑意盈盈,眼角的細紋裡卻藏着捉摸不透的深意,\"這些瑣碎事務,自有我等效力。您貴為刺史,怎能屈尊染指?\"

  公孫碩猛地坐直,腰間玉帶撞出脆響:\"我既已依附柳大人,與諸位同屬麾下,為何...\"話音未落,李豐已搶步上前,雙手虛扶着他的胳膊,看似恭敬卻暗含力道:\"大人有所不知!\"他壓低聲音,溫熱的氣息噴在公孫碩耳畔,\"您這刺史頭銜乃是朝廷敕封,若驟然插手具體事務,恐遭柳大人猜忌。\"

  這話如一盆冷水澆下。公孫碩望着李豐皮笑肉不笑的臉,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幽州府衙,柳林收下他投誠文書時,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睛。當時對方笑着說\"公孫兄大才,日後定當重用\",可如今連調閱密檔的權力都未下放。

  \"我明白。\"他咬牙擠出笑容,任由李豐将自己按回座椅。虎皮軟墊柔軟異常,此刻卻似有千萬根鋼針紮入皮肉。餘光掃過堂中忙碌的身影,皆是柳林安插的親信,連自己的心腹幕僚都被調去偏遠郡縣――這哪是聯合,分明是架空!

  待李豐轉身離去,公孫碩的指節深深掐進扶手,檀木表面留下五道月牙形凹痕。窗外夜色如墨,他望着自己在地面拖長的影子,忽然想起書房暗格裡藏着的那封密信――那是太子黨羽半月前送來的邀約,信尾朱砂繪的蟒紋,與自己腰間玉帶的紋路如出一轍。

  \"等着瞧。\"他對着搖曳的燭火喃喃自語,眼中兇光與火苗一同跳動,\"這北疆的棋局,未必是你們說了算。\"

  夜風掠過并州刺史府的飛檐,銅鈴在暗處發出細碎嗚咽。公孫碩凝視着案頭冷透的茶盞,倒影裡自己扭曲的面容與茶湯中翻湧的茶沫重疊,恍然驚覺連這盞茶都是柳林親信遞來的。他下意識摩挲腰間玉帶,鎏金蟒紋硌得掌心生疼――這象征權貴的紋飾,此刻倒像柳林套在他脖頸上的枷鎖。

  \"大人,幽州密探送來急報。\"親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卻帶着幾分生疏的拘謹。公孫碩猛地擡頭,正對上對方刻意低垂的視線,那躲閃的眼神如同利刃,剜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當密信展開,熟悉的柳體字迹在燭光下泛着冷光,通篇都是對青州、冀州先鋒軍的調遣安排,唯獨沒有半個字提及并州。

  他突然想起今早議事時,李豐那番\"大人身份尊貴,不宜插手瑣事\"的說辭。此刻回想,字字都像鈍刀割肉。堂下官員們忙碌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漸模糊,化作洛陽城巍峨的宮牆,化作父親官袍上的仙鶴補子,化作太子冕旒下似笑非笑的面容。柳林豈會不知他的出身?太子少保之子,這身份本就是懸在柳林頭頂的利劍,即便他跪得再低,柳林又怎敢将利刃攥在手中?

  案頭燭火突然爆燃,将密信邊緣灼出焦痕。公孫碩盯着信紙上\"妥善接應\"四字,喉嚨裡溢出一聲冷笑。所謂接應,不過是讓并州軍當填路的碎石,是讓他這個刺史做替罪的羔羊。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他望着滿地跳躍的燭影,忽然想起兒時在洛陽城的夏夜,父親教他讀\"狡兔死,走狗烹\"時,眼中藏着的那抹深意。

  \"來人。\"他将密信投入火盆,看猩紅的火苗貪婪吞噬墨迹,\"備馬,我要去城西暗樁。\"當侍衛轉身離去,他對着銅鏡整理官服,卻在系玉帶時頓住――騰蛇紋張牙舞爪,恰似他此刻翻湧的心思。柳林不信任他又如何?這北疆的棋盤上,棋子也有棋子的活法,而洛陽城的太子,或許正缺一枚能咬斷柳林咽喉的暗子。

  公孫碩大步流星邁向刺史府正門,玄色官靴重重踏在青石闆上,驚起檐下栖息的夜枭。月光如水,卻照不亮他眼底翻湧的陰鸷。當鎏金獸首門環近在咫尺時,兩排身披玄甲的守衛突然齊刷刷橫出長槍,槍尖寒光在夜色中連成銀亮的屏障。

  \"讓開!\"公孫碩怒喝,蟒袍下擺被夜風掀起,玉帶扣撞出清脆聲響。為首的守衛面無表情,面罩下隻露出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抱拳行禮的動作标準得近乎機械:\"柳帥有令,公孫大人今夜不得離府。\"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公孫碩心口。他死死盯着守衛甲胄上的饕餮紋――那是柳林親衛的專屬徽記,此刻卻像無數張嘲諷的嘴。血沖上頭頂,他猛地伸手去推長槍,卻被守衛側身避開,重心不穩踉跄兩步,險些摔倒在地。

  \"你們不過是柳林的狗!\"公孫碩漲紅着臉嘶吼,額角青筋暴起,\"我乃朝廷敕封的并州刺史,誰敢攔我?\"回應他的隻有死寂,守衛們如雕塑般紋絲不動,月光将他們的影子拉長,橫亘在公孫碩腳下,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夜風卷着沙礫撲在臉上,公孫碩忽然想起白日裡李豐那虛僞的笑容。原來早在他跪地投誠的那一刻,柳林就已經給他畫好了牢籠。他後退兩步,靠在冰涼的朱漆門柱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梆子聲裡,他望着守衛們冰冷的铠甲,突然笑出聲來,笑聲凄厲又絕望,驚得夜枭再次振翅,消失在濃稠如墨的夜色中。

  公孫碩跌跌撞撞退回刺史府内宅,蟒袍下擺沾滿塵土,玉帶歪斜地挂在腰間。燭火将他的影子投在雕花木門上,扭曲得如同厲鬼。他一把掀翻檀木圓桌,青瓷酒盞碎裂的聲響驚得廊下值夜的丫鬟們渾身顫抖。

  \"酒!給我拿酒!\"他嘶吼着踹開房門,繡着金線的靴底重重碾過滿地瓷片。銅鏡映出他充血的雙眼,妖異的紅光在瞳孔深處跳動,新換的赤瞳蟒眼泛着幽藍光芒,将酒壺裡傾倒的酒水都染成詭異的色澤。

  \"大人息怒...\"貼身丫鬟怯生生上前,卻被他反手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公孫碩抓起酒壇仰頭猛灌,辛辣的酒液順着嘴角流淌,浸濕了蟒袍前襟的金絲繡紋。他忽然想起白日裡李豐假笑的嘴臉,想起幽州府衙中柳林那深不可測的眼神,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憑什麼!\"酒壇轟然砸在牆上,木屑與酒水飛濺,\"我都跪了!我連尊嚴都不要了!\"他瘋狂扯着自己的發冠,束發的玉簪掉落在地,長發如亂草般披散。丫鬟們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卻被他一把揪住衣領提了起來:\"你們說!柳林為什麼還防着我?為什麼!\"

  月光透過雕花窗棂灑進來,在滿地狼藉中切割出冷硬的線條。公孫碩望着丫鬟驚恐的面容,恍惚間竟看見太子冕旒下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暗格裡的密信在深夜發燙,可如今他連踏出府門半步都不能,所謂\"接應太子\"不過是癡人說夢。

  \"滾!都給我滾!\"他将丫鬟狠狠甩在地上,踉跄着撲向酒櫃,抓起酒壇就往嘴裡灌。辛辣的液體嗆得他劇烈咳嗽,淚水混着酒水滑落,在蟒袍上暈開深色的痕迹。更鼓聲聲,他癱坐在滿地碎瓷中,望着窗外高懸的冷月――那輪月亮,竟和洛陽城的一模一樣,可他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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