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消息順利傳遞!
在這秋風凜冽、黃沙漫天的草原軍營之外,嘈雜的人聲與呼嘯的風聲交織在一起。突然,一聲尖銳的驚叫如同一把利刃,劃破了原本就不平靜的氛圍,突兀地在軍營之中冒了出來。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十夫長連滾帶爬地沖到了最前方,模樣狼狽至極。
帶頭的偏将原本正要張嘴呵斥,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十夫長的雙眼時,那眼中閃爍着的驚人殺氣讓他瞬間愣住了,到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再多說什麼。
如今的琅琊王氏早已不複往昔的輝煌,勢力逐漸勢微。
在軍中,軍官們對上官的敬畏之心也大不如前,平日裡或許還能勉強聽從命令,但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陽奉陰違都算是輕的,搞不好在戰場上還會給自己人來上一箭。
這位偏将心裡跟明鏡似的,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觸這個黴頭。
别看他是個偏将,而發出驚叫的隻是個十夫長,官職相差甚遠,但在戰場上,人人都隻有一條命,真要是把這十夫長逼急了,他拼命起來,還真未必不能把自己這個偏将拉下馬。
“怎麼了兄弟?”
偏将的聲音瞬間柔和了許多,多了幾分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和藹可親。
然而,那十夫長的聲音卻尖銳得有些刺耳,他大聲呐喊道:
“上官,上官,這是我的妻子。她怎麼可能被賣?她怎麼可能在這裡!”
聲音中滿是震驚與憤怒,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
那一直低垂着頭的女人,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擡起頭,看到自家丈夫的那一刻,眼中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放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撕心裂肺,仿佛要把這一路上所遭受的委屈、恐懼和絕望都一股腦地發洩出來。
她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地訴說着:
“王家大軍撤退的時候,雖然派人來保護我們,可派來的人太少了,我們這些家眷卻太多太多。走着走着,很多人就走散了。那時候,并州的土地上到處都是行屍走肉,往後一看,還有蠻族和妖族的聯軍氣勢洶洶地追來。那些領了差事保護我們的王家軍根本就顧不上那些走丢走散的人!我們這些走散的人就隻能自己想辦法找活路。”
女人說着,忍不住哽咽起來,那樣子當真是我見猶憐,衆人也都心明鏡似的!
雖說隻是個小小的十夫長家眷,但這女人也是生得白白嫩嫩,從小沒遭過什麼罪,這手上連一點老繭都沒有。
在這個年月,像她這樣的人,生存能力甚至還不如一個路邊讨飯的乞丐。
應該就是走了沒幾天,身上帶的那點糧食就吃光了,又過了幾天,盤纏也都花光了。
而且王家軍撤離以後,到處都是打砸搶的人,趁機作惡的更是不在少數。
這女人,應該是帶着自己的随從,好不容易躲過了這些人,可身邊那幾個保護的随從也都死了,就剩下她一個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擡,不想餓死就隻有自賣自身……
那十夫長緊緊地抱着自己的妻子,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捏着刀柄的手也跟着抖動起來。
他惡狠狠地盯着那個商人,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
然而,那商人卻依舊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仿佛這樣的場景他已經見過無數次。
隻見他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賣身契,慢吞吞地開口說道:
“這位将軍,您夫人是自己活不下去了,自願自賣自身的,共賣得紋銀三兩七錢,這錢我可都是一分不少地給了。這些天在我這裡,她的吃喝用度我也都是按照平價算的,這可都是尊夫人自願的,你這麼看着我也沒用!”
這些商人們常年走南闖北,在草原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
就憑這十夫長捏着刀柄咬牙切齒的模樣,還真吓不到他們。
十夫長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們這些商人的心怎麼這麼黑?估計那三兩七錢紋銀,這麼多天下來,在你手下吃喝用度也都花得差不多了。最後這錢還是回到了你的手中,把人賣出去,你還能再收一筆錢。這天底下怎麼能有這麼黑心的人!!!?”
周圍的人也紛紛義憤填膺,握着刀把子的手都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發白,這些人都是這十夫長的同鄉,大家榮辱與共,看到自家兄弟的婆娘被賣了,估計自家婆娘也好不到哪去,今天不出頭,以後輪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估計也沒人幫他出頭!
所以這一刻大家那可是出了奇的團結!
十夫長說得咬牙切齒,滿臉通紅,可那商人卻依舊神色平和,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我們好歹還給錢,好歹還做買賣。總比那些落草為寇的強吧,拿着大刀片恐吓人家,讓人家把衣服脫了,把錢交出來!”
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心裡都明白,這就是所謂的兵匪一家,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當兵的要是想搶劫,幹的比土匪還專業,這些走南闖北的商人對這個道理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鬧大,十夫長已經快要忍不住動手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偏将站了出來。他從懷裡掏出一小包沙金,笑眯眯地扔給那商人,說道:
“這個,是我兄弟的妻子,我替他買回來,你把賣身契毀了,你們倆就算兩清了。你在路上沒偷偷占我兄弟媳婦的便宜吧?”
那商人眼睛一亮,連忙伸手接住沙金,這東西他原本就不想給,如今一個女人就換了回來,他的臉上頓時就堆滿了笑容,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哪能呢,哪能呢……”
但是這家夥的眼神之中似乎閃過了一絲回味,雖然他隐藏的很好,還是被這偏将給看到了,但他也沒說什麼,畢竟這個年月人命賤如豬狗,區區女人的貞節!又算得了什麼?
而且那女人也在一旁劇烈地搖着頭,可她微微顫抖的雙腿卻似乎在暗示着這件事情并沒有那麼簡單。
但此刻,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因為她心裡清楚,一旦說出實情,她唯一的依靠,也就是她的丈夫,恐怕也會離她而去。
偏将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說道:
“把這些女人都領進去吧,正好給弟兄們樂呵樂呵,我這就去軍營裡領錢,把她們都買下。”
這偏将一邊說,一邊還做了一個手勢,一個伸手往回扣的手勢,這明顯就是有潛規則,估計到了軍營裡,這些女人的身價會暴漲,等到王家付完銀子之後,這商人會得到好處,這偏将也會得到好處……
人性之黑暗大多數都是如此,令人防不勝防!
眼看着商人滿臉笑意地跟着偏将走了,仿佛這隻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交易。而那十夫長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着偏将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額頭磕在滿是沙石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一幕,淋漓盡緻地展現了人情世故在這亂世之中的複雜與無奈。
而此時此刻,在中軍大帳之中,王冠之正靜靜地坐在那裡。他的面前,一面巨大的銅鏡将剛才軍營外發生的一切都清晰地映照了出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日漸稀疏的胡須,陰聲陰氣地開口說道:
“都給我聽好了,派人去好好聽那些女人都說些什麼,她們是從外邊來的,說不定能帶來重要消息。再把所有的探子都派出去,我倒是要看看,這妖族和蠻族的聯軍是否真的像傳聞中那樣起了内讧!”
說罷,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鸷的光芒,仿佛一隻在黑暗中窺視獵物的猛獸,等待着時機,準備随時發動緻命一擊 。
在這一刻,王冠之這條老狐狸的心思終于是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