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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寒鐵北疆!

  馬車碾過結冰的車轍,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司馬越捏着枚白玉棋子懸在棋盤上方,眸光透過結霜的車窗,望着遠處漸漸縮成黑點的公孫府。那朱門深院如今在他眼中,不過是柳林豢養傀儡的金絲牢籠。

  \"公子,這步棋...\"阿硯舉着黑子的手頓在半空。他望着太子殿下緊繃的下颌線,忽然想起方才在公孫府暖閣裡的那幕——公孫碩跪地時,華貴的織金錦袍下擺掃過滿地炭灰,活像條搖尾乞憐的喪家犬。

  \"呵。\"司馬越突然輕笑出聲,棋子重重砸在檀木棋盤上,驚起幾縷木屑,\"胸無大志倒也罷了,竟還妄圖在柳林的爪牙下攢功勞回洛陽?這等癡人說夢的蠢話,連後宮的老嬷嬷都不屑于講。\"

  阿硯喉頭滾動。他記得清楚,公孫碩涕淚橫流時說的那句\"隻要柳帥肯在陛下面前美言...\",與太子殿下眼中驟然凝起的寒霜。那寒霜比北疆的風雪更冷,仿佛能将人心頭最後一絲希望都凍成齑粉。

  \"殿下,那我們...\"

  \"去幽州。\"司馬越指尖摩挲着棋子棱角,白玉在昏暗車廂裡泛着冷光,\"柳林既然敢把公孫碩這等廢物推到台前,定是算準了我等會來。\"他忽然擡眼,眸光如刀,\"這場博弈,該我親自下場了。\"

  車外風雪愈發肆虐,車轅上的阿凜突然勒住缰繩。司馬越掀起車簾,隻見前方官道上,數十輛插着柳葉旗的糧車正緩緩而行。押車的士卒裹着嶄新的羊皮襖,腰間長刀在雪光中折射出森冷的芒。路邊的百姓們自發排成隊伍,捧着熱騰騰的姜湯遞給士卒,孩童們舉着柳字小旗又蹦又跳。

  \"看到了嗎?\"司馬越的聲音混着風雪灌進阿硯耳中,\"這就是柳林的手段——用糧食養出民心,用武力鎮住異己,再推個蠢貨替他擋箭。\"他松開棋子,任由其在棋盤上骨碌碌滾遠,\"公孫碩連做棋子的覺悟都沒有,不過是塊随時能棄的廢棋。\"

  阿硯望着太子殿下被風雪吹亂的鬓發,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滿雄關客棧,那些百姓舉着火把焚燒公孫家畫像時的場景。火光映亮他們臉上的恨意,也照亮了牆上柳林的巨幅畫像——那畫像上的柳帥身披玄甲,手持令旗,倒比當今聖上更有威嚴。

  \"公子,幽州隻怕更危險。\"阿硯低聲道。

  \"危險?\"司馬越忽然笑了,笑聲裡帶着幾分癫狂,\"這北疆早已是柳林的天下,危險又如何?\"他猛地掀開錦簾,寒風卷着雪粒撲進車廂,\"我倒要看看,當太子的金錯刀對上柳林的柳葉镖,究竟誰能在這寒鐵北疆,殺出條血路!\"

  車輪繼續碾過冰雪,車轍深處滲出暗紅的水漬,不知是積雪融化,還是前夜哪個倒黴鬼的血。公孫碩那副卑躬屈膝的嘴臉,此刻早已被太子抛諸腦後。這場權力的寒冬裡,真正的對手,才剛剛露出獠牙。

  馬車在冰封的官道上颠簸前行,車轅與冰面摩擦發出刺耳聲響。司馬越猛地掀開車簾,凜冽寒風卷着雪粒撲在他赤紅的臉上,指節死死攥着鎏金窗棂,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下暴起。

  阿硯縮在車廂角落,看着太子殿下将案上茶盞狠狠掼在地上,碎瓷片濺在繡着蟠龍的車毯上,宛如一片狼藉的敗局。

  \"柳林小兒!\"司馬越突然暴喝,震得車壁簌簌落雪,\"竟用如此腌臜手段玩弄朝廷命官!北疆重鎮成了他的私兵巢穴,公孫碩那等廢物...\"話音戛然而止,他抓起腰間玉佩狠狠砸向棋盤,溫潤的白玉在檀木上撞出裂紋,\"我司馬家的江山,何時輪到這等亂臣賊子染指!\"

  阿硯渾身一顫,卻不敢作聲。他望着太子殿下在昏暗中起伏的背影——玄色大氅下擺沾滿泥漿,發冠歪斜,哪還有半點儲君風範。車外傳來阿凜壓抑的抽氣聲,想必是瞧見了主子盛怒下通紅的眼眶。這支隊伍自離開滿雄關,已在風雪中跋涉三日,卻始終無人敢提使用傳送陣——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太子殿下,需要用最刺骨的寒意冷卻心頭的怒火。

  直到第七日黃昏,車隊停駐在雁門驿站。司馬越倚着斑駁的木柱,看着天邊最後一抹殘陽将雪原染成血色。

  阿硯捧着熱酒靠近時,才發現主子睫毛上凝着冰碴,指腹反複摩挲着袖中半塊斷裂的玉佩——那是從皇宮之中帶出來的玉佩,那玉佩上有斑駁的龍紋,看起來就是富貴至極,但此時太子看向這龍紋的眼神卻是極其複雜,畢竟他這半輩子,興盛于龍紋,也可能衰敗于龍紋!

  \"殿下。\"阿硯斟酌着開口,\"柳林此人雖跋扈,可...\"

  \"夠了!\"司馬越猛然轉身,酒氣混着血腥味噴在他臉上,\"你當我不知?不過是個仗着軍功起家的武夫,竟敢将北疆化作鐵桶!\"他揮袖掃落廊下冰棱,碎冰噼裡啪啦砸在青石闆上,\"我微服千裡而來,竟要與這等宵小之輩虛與委蛇!\"

  驿站檐角的銅鈴在風中搖晃,發出細碎嗚咽。阿硯攥緊腰間傳訊符,想起臨行前洛陽城的暗流湧動——七皇子突然頻繁出入禁軍大營,三王爺的商隊日夜不停運送糧草,就連宮中最不起眼的十四皇女,都開始豢養死士。而太子殿下替身此刻正頂着他的名号,在明德殿批閱奏章。

  \"殿下,\"阿硯突然跪倒在雪地裡,額頭貼着刺骨的冰面,\"朝局已如沸鼎,您在洛陽留下的替身最多能撐月餘。\"他聲音發顫,\"柳林固然可恨,可北疆三十萬鐵騎、百萬百姓,若能...\"

  司馬越的背影僵在暮色裡。遠處傳來戍卒換崗的梆子聲,三長兩短,敲得人心發慌。良久,他彎腰扶起阿硯,指腹擦去對方臉上的雪水,卻在觸到那道新添的凍傷時頓住——那是前日為護他周全,被柳林流寇的流矢所傷。

  \"孤知道。\"太子殿下深深歎氣,聲音裡的暴戾盡數化作疲憊,\"孤剛才說的隻是氣話。\"他仰頭望着漫天星鬥,呵出的白氣在月光下凝成霧凇,\"柳林想要權,想要地,想要名...\"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玉佩殘片,\"孤便看看,他敢開出多大的價碼。\"

  阿硯默默取出輿圖鋪在廊下,燭火将北疆山川照得通明。司馬越的指尖劃過幽州城,在柳字軍旗标記處重重一按,眼中寒芒閃爍:\"傳令下去,明日卯時啟程。這次...\"他忽然輕笑,聲線裡帶着幾分狠厲,\"孤要讓柳林知道,太子的籌碼,從來不是公孫碩那樣的廢物。\"

  風雪掠過驿站飛檐,将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遠處傳來狼群的嗥叫,混着更鼓聲響徹雪原。這場始于寒鐵北疆的博弈,終于要掀開真正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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