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芷晴忙道：「賈嬤嬤，快把籃子打開。——公主，我家裡頭來了位糕點師，你前幾日不是想吃桂花糕，恰我家那十月桂開的極好，摘了些許叫她做的桂花糕，還有些別的她的拿手小點，你嘗嘗還合口否？」

　　臨夏躬身送上籃子，離的離朝陽更近了幾分，都能清晰的看到她透明白皙的肌膚下，錯綜的筋脈。

　　太瘦了，瘦的一點肉都沒有了。

　　朝陽隻看著籃子裡的糕點，那雙無力虛弱的眸子裡，露出了幾分少女般欣喜的光暈。

　　「好香，做的好精緻啊，我嘗嘗。」

　　捏了一塊，塞進口中，面目驚艷，那蒼白的臉色上，也多了幾分鮮活的血氣：「你這糕點師傅，是從哪裡尋的，這手藝實在了得，這新鮮桂花製成的糕點，我一向吃的都沒這般香，還有些苦澀之味，可這糕點之中，隻聞花香，不見苦澀。分明，這是新鮮桂花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賈嬤嬤，你可知道？」

　　錢芷晴這是貼心的給她製造和朝陽對話的機會呢。

　　臨夏自然知道，她做的嘛。

　　然而，也不好說的太具體，隻道：「知道公主要吃桂花糕，府上前幾日就開始打桂花了，我也去幫忙了，新鮮打下來的桂花，芬芳不夠，又過於苦澀。我瞧見我們府上那師傅，用鹽腌制了鮮桂花，伺候還讓人取了桂花紅糖來，向來，可能是腌過出水後，拿桂花紅糖拌過。」

　　錢芷晴道：「公主若是想吃，我回頭叫人送了方子來，至於我那廚子，原本可以送給公主，奈何膽子太小，怕是進宮來，得活活嚇死，發揮不出這一手手藝了。」

　　膽子小，活活嚇死。

　　錢芷晴這說的，也算是半真半假了。

　　隻是她並不知道，臨夏已經不懼進宮了。

　　「太醫院不讓本宮天天吃甜的了，你三五日的送點來給本宮嘗鮮，就可以了。——雨生，你進來。」

　　雨生入內：「公主有何吩咐。」

　　「這屋內葯氣太重，你且到院子裡布置好，我想出去坐坐。」

　　雨生有些擔心：「公主身體……」

　　朝陽打斷了她：「不妨事，今日天氣好，日頭也明媚，我出去曬曬陽光，對身體隻有助益，去吧。」

　　「是！」

　　雨生出去後，朝陽就要下床。

　　臨夏在宮裡待了多少年了，伺候人的那套自是熟悉透了。

　　下意識的把籃子推給了錢芷晴，去屏風上取了衣裳，給朝陽披上。

　　朝陽輕笑一聲：「你這嬤嬤，倒像是本宮的奴婢。」

　　錢芷晴忙道：「她就是有眼力見。」

　　朝陽淡淡道：「有眼力見，便好好使在自己主子身上，以前倒是沒見過你呢。」

　　這話裡的意思明顯，朝陽以為，她是攀權富貴，看到更高一級的人，在刻意討好。

　　臨夏也意識到，在尊卑等級分明的宮裡，她方才的舉動，實在是叫主子們瞧不上的。

　　不過朝陽並不是個嚴苛之人，大抵是覺得，她品性不端，配不上伺候錢芷晴吧。

　　臨夏垂首，回道：「奴婢以前沒見過宮，是以公主沒見過奴婢。」

　　錢芷晴有些緊張，忙岔開話題：「我的性子躁進，身邊丫頭都隨我，母親總怕我進宮失了體統和管束，所以派了賈嬤嬤跟著我，老陳持重些。——公主下床無妨吧，身體難受嘛？」

　　「無妨，莫要擔心，躺久了，渾身的酸疼，今日難得陽光明媚，你又來了，還給本宮帶了這一籃子的驚喜，本宮可不想在這待著，那氣味本宮實在聞的難受，也怕熏了你。」

　　「哪裡。」

　　說話間雨生也布置好了，進來替朝陽更衣完畢，攙扶著朝陽出去。

　　外面的陽光很暖，院中亭子，雨生搬了把大椅子，上頭鋪了厚厚的絨毯。

　　這也才十月份，朝陽已然如此畏寒了。

　　看著她的背影，骨瘦如柴，那衣服大抵是以前的，套在身上空空蕩蕩的，似能塞下兩個她。

　　起了一小陣風，她就咳嗽不止。

　　惹的雨生好不擔心：「公主……」

　　「無妨無妨，在屋內不也咳嗽。」

　　進了亭子，臨夏趕緊把所有糕點都擺了出來。

　　她想，這些美味的甜食，應該會讓朝陽高興的。

　　她確實很高興。

　　和錢芷晴邊吃邊聊，說到錢芷晴的婚事的時候，她露出了幾分遺憾，但隨後便都是祝福。

　　因為本人不能到場祝賀，還同錢芷晴緻歉了。

　　她一向，從不拿捏身份，是這宮裡，最溫柔善良的主子了。

　　朝陽隻坐了半個時辰，身子明顯頹然了。

　　雨生伺候她許久，瞧出她疲憊至極，勸著將她攙了回去。

　　不多會兒，朝陽就支撐不住，說是倦怠，想要入眠。

　　臨夏和錢芷晴離開了芳華宮，兩人心情，俱是沉重。

　　「怎麼病成這樣了，上回來她還沒這樣虛弱的。」

　　「病來如山倒吧。」臨夏輕嘆一聲。

　　錢芷晴看向臨夏：「你方才莽撞了，咱們要小心點。」

　　臨夏應聲：「知道了。」

　　「去長樂宮？」

　　「嗯，時候尚早，去轉轉。」

　　一別多年，長樂宮依舊是當年模樣。

　　甚至連庭院之中的花，一顆都沒有變。

　　站在殿門外，看著那曾經居過的熟悉宮殿，有種從未離開過的恍惚感。

　　直到，發福了的小莊跑了出來。

　　「錢小姐，你怎麼來了？」

　　比起朝陽瘦的可憐，小莊現在都胖成了球了。

　　他這是經歷了什麼？

　　「襖，你還記得我呢？」

　　小莊道：「上回您來過，奴才見過一次就記住了。」

　　小莊所謂的來過，大抵是錢芷晴說的，在長樂宮門口摔了一跤，何嬤嬤邀她進去休息之事。

　　「你記性真好，這都過去多久了，我隻是進宮看完朝陽公主，閑逛至此，我瞧你這院子裡花開的甚好，我能進去看看嘛？」

　　她這帶臨夏進去的理由，可謂簡單粗暴，卻也十分自然了。

　　小莊自是道：「錢小姐請進吧，我們院子裡這時節，開的就桂花，我家主子以前並不在意這些花花草草，是以也沒種多少。」

　　臨夏對花花草草，是不在乎，小莊愛侍弄，所有偶爾也會去花木司要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