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奴婢進宮也沒幾年，在浣衣局當差，梅凝宮那片奴婢沒去過，這些奴婢雖然都是聽幾個在梅凝宮那片當差的嬤嬤說的，可當時，確有其事，好些個嬤嬤都是親耳聽到過哭聲，嚇出病來的都不少。」

　　「哦，奴婢還記得，當年太後懷著皇上呢，胎不足八月，就呱呱墜地了，有些年長的嬤嬤私下裡說，這是梅昭儀的鬼混在作祟。」

　　「反正，那時候真的傳的邪乎的很，奴婢都沒想到，咱們今天去的地方就是梅凝宮，早知道，奴婢不會讓您進去的。」

　　臨夏聽到了一點關於獨孤煜的事情，莫名起興趣。

　　「你說，皇上是早產的？」

　　「是，不足八月呢，太醫院都慌了，都以為……不過咱們皇上是真龍之命，福澤深厚，什麼妖魔邪祟，都別想傷了咱們皇上。」

　　「沒有先進的醫療技術，沒有保溫箱，八個月都不到，他可是命大。」

　　何嬤嬤聽不懂臨夏說的，害怕臨夏時不時招惹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所以在這胡言亂語呢。

　　「娘娘您說什麼呢？」

　　「沒什麼，皇上早產，養起來很辛苦吧。」

　　何嬤嬤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當時就一小宮女，不過倒是沒聽說，皇上有多難養，倒是宣王出生，體弱多病的，一年之中，半年都在吃藥。」

　　人高馬大的獨孤文。

　　想不到小時候，是個小病秧子。

　　「難怪太後這麼寵他。」

　　「可不是。」何嬤嬤跟著臨夏往前走，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陣風，竟是掛了幾朵梅花，到臨夏的發間。

　　邊上就有梅花樹，若說是平時，何嬤嬤還要誇一句這花真會選人，裝點在發間甚是唯美。

　　可此刻，她卻如臨大敵：「這無端端怎麼起風了，這梅花，該不是……該不是咱們，驚擾了梅凝宮那位小主吧。」

　　臨夏無語：「你別自己嚇自己了，真驚擾了她，剛才她就把我掐死在裡頭了。」

　　「您別說了，奴婢都嚇死了，娘娘，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今日算是冒犯了，不然，燒點紙錢給梅昭儀和小皇子吧，算算她們的祭日，也就是在五六天前而已。」

　　「你夠了哈，宮裡燒紙錢，你不想活了。」

　　何嬤嬤心中卻極是不安。

　　隻覺得那梅花不早不晚，偏偏這時候落到她家娘娘頭上，還是被一陣邪風帶過來的，必是某種不詳徵兆。

　　努力想要說服臨夏：「娘娘，奴婢就在長樂宮燒，誰也瞧不見。咱們就當，就當祭祀下那可憐的小主和小皇子了，好嘛？」

　　看何嬤嬤這樣，不允了她，估摸著她晚上都要做噩夢。

　　臨夏的原則，關起門來，人人自由。

　　譬如白玉愛聽牆根，就讓她聽去。

　　何嬤嬤想燒紙錢，也讓她燒去。

　　不過提醒的話，還是要說的。

　　「隨你，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回頭鬼不找你，皇後得找你。」

　　後宮之中，是嚴禁祭祀的，更是忌諱這等祭祀鬼神的舉動。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天快黑了，咱們趕緊回去吧，待天黑透了，奴婢就去燒。千萬千萬，那位梅小主，不要纏上咱們，娘娘，您今兒夜裡，讓白玉給您守夜吧。」

　　臨夏由著何嬤嬤去燒紙錢，是知道不燒她不能安心。

　　守夜，沒這習慣，睡覺時候邊上多個人，這才慎得慌呢。

　　於是擺擺手：「你們挨我這麼近，我有事會喊的，再說她真要來找我，白玉能頂個什麼用。」

　　何嬤嬤點點頭：「也是，白玉是女兒身，陰體，可惜小莊凈了身，這陽氣也不足，不若娘娘，您今兒夜裡，去無極宮吧，您跟皇上在一處待著，真龍之氣，最是純陽，真有什麼邪祟鬼怪要傷您，也不敢靠近。」

　　臨夏嘴角抽搐。

　　獨孤煜要是知道自己的作用之一是辟邪，不知道會不會徒手捏死何嬤嬤。

　　再次擺擺手，她已經有幾分不耐煩了：「我不怕這個，你別管我，你愛怎麼怎麼的，自己忙去。」

　　何嬤嬤瞧著臨夏的表情，就知道她不耐煩了，知道自己但凡再多嘴一句，她許是要怒了。

　　天也越發的黑了，她憂心更甚，膽子也更小，不敢再耽擱時間，打算先回宮，剪好紙錢，折好元寶，待入夜燒完，回頭再來勸說臨夏。

　　結果，等入夜她在屋角燒完紙錢回來，臨夏就房門緊閉，把她拒之門外。

　　她敲了好幾次門，隻得道一個回答：「睡了。」

　　心中擔憂，何嬤嬤是沒法回去睡的。

　　她自己不睡，卻也不敢一個人在臨夏寢殿外守著，於是倒黴了小莊，陪她一起枯坐。

　　何嬤嬤沒叫白玉，是考慮著小莊雖說是個凈身了的，好賴算是半個男人，精氣屬陽，但凡有個萬一，或許能頂一頂。

　　結果到了天明，長樂宮安然無恙，除了她跟小莊，熬出了兩雙黑眼圈。

　　白玉早早起來，看到小莊精神不濟的樣子，甚是意外：「小莊，你這是怎麼了，昨兒做噩夢了？」

　　小莊打了個哈欠，困的說話都有渾沌：「哪裡是做噩夢了，根本就沒睡。」

　　說話間，另一個精神萎靡的人，從正廳走了出來，看著小莊的背影，幾分心疼：「別拉他說話了，小莊，你去歇著吧，今兒不用起來幹活。」

　　白玉幾分妒忌：「為什麼，為什麼？」

　　何嬤嬤忍下了個哈欠，忍的滿眼眶的淚水，斥道：「昨兒夜裡小莊給娘娘守夜了，你說為什麼？」

　　白玉一怔：「守夜，守夜做什麼，娘娘不是一向，不興這的嘛？」

　　「問這許多幹嘛，快去燒水，娘娘一會兒該起來了。」

　　三分一向分工明確的，燒水本來是小莊的事。

　　不過白玉瞧小莊那疲憊睏倦的臉，想到他昨天一宿沒睡，也是可憐，於是主動攬下了小莊所有的活兒：「小莊，你快睡去吧，今兒你的事，我都幫你做了。」

　　「多謝白玉姐姐了。」小莊謝過，再是頂不住，搖搖晃晃進了屋。

　　何嬤嬤又忍了個哈欠，眼圈忍的通紅，眼周卻是一片烏黑。

　　白玉猜到了什麼：「何嬤嬤，你也一宿沒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