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毀容
季夫人手裡攥著女方庚帖回來,眼睛都快哭腫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挑剔過世家嫡女,就連鎮王府縣主都沒有看上的兒子,居然會淪落到迎娶一個庶房親戚。
她崩潰大哭。
到了最後卻又不得不強撐著,將消息告知了季長蘅。
「夫人,大公子若是知曉了,怕是會撐不住。」丫鬟擔憂。
季夫人卻道:「已經沒有選擇了。」
次日天不亮季家再次定下婚事的消息傳揚了出去,季老夫人以府上許久沒有辦喜事為由,婚事就定在了十日後。
大房準備聘禮,天剛亮就派人親自去送聘禮。
二夫人還有些暈乎乎的,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門婚事就這麼匆匆定下來了,以侄女的身份能嫁給季長蘅,確實算是燒高香了。
季老夫人又喊來了三夫人,叮囑她這陣子管家大權交給了三房,協助大房舉辦婚事。
許多事二夫人不知情,但三夫人是季老夫人的嫡次媳,知道的內幕多,兩個兒子又在小殿下那當差,所以三夫人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讓婚事順順利利舉行。
絕不允許大房的人壞了季家前途,影響兒子。
季長蘅定下了婚事,季芷晴一夜之間得了啞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消息也沒有特意隱瞞。
一大早樂晏醒來,紅梔便將此事說了。
「定下了誰家?」樂晏好奇。
「昨兒晚上季夫人帶著季大公子去了方家,不過被方老夫人給擋了回去,半夜三更又定了二夫人的娘家侄女劉家,今年十五歲,家裡沒有人在朝為官,祖上倒是出了個七品官職。」
樂晏瞭然。
不多時外頭傳方荼候在門外。
「快去請進來。」樂晏吩咐。
不一會兒方荼匆匆來了,面露擔憂,上下打量著樂晏:「昨日我就要來了,隻是聽聞太子妃也在,不好打攪,你沒事吧?」
「我好著呢。」樂晏笑著在她面前轉圈,嘴角勾起了弧度。
方荼又道:「我本來想著邀李姐姐一塊來,李家在給李姐姐說親呢,不便前來。」
「許的是哪一家?」
「除了門當戶對,青梅竹馬的表哥外,還能有誰。」方荼掩嘴笑,李家婚事是早早就定好的,隻是近期在選日子了,作為待嫁新娘,李若琅還要在府上學規矩,綉嫁衣,日日跟在李夫人身邊學管家,極少能抽出時間來出門。
樂晏莞爾,真心替李若琅感到高興。
「還有一樁事。」方荼神秘兮兮地說:「昨兒晚上刑姑娘一腳踩空,從半山腰掉下來,摔斷了腿,要不是路過上山砍柴的樵夫見了,隻怕刑姑娘小命都保不住了。」
提及刑宛月,她已經很久沒聽過對方的事。
「刑夫人哭紅了眼,刑老夫人做主將刑姑娘送去了別院養著,也不知傷情如何。」
「好端端半夜去半山腰做什麼?」
方荼聳聳肩:「誰知道呢。」
彼時季家派人送來了請罪書,還有一箱子賠罪禮,樂晏瞧都沒瞧,大手一揮:「將東西兌換成銀子,送給朝廷吧。」
季家昨日來提親的事,方荼一五一十的說了,逗的樂晏笑意吟吟:「方老夫人真是個活寶。」
「母親和祖母關係極好,也拎得清,從不會為了家族利益犧牲某一個人,祖母常說母親是個有福之人,我若能得母親一半,將來也是個有福之人。」
「一定會的。」
季家的事,樂晏放下了。
轉眼間就到了季家娶親的日子,一大早府上就掛上了紅燈籠,吹吹打打,花轎一路被擡著朝季家方向走。
摘星樓旁姬洛洛瞧著季長蘅身穿紅色喜袍,心口處還系著大紅花,面上卻看不到一點喜色。
她嗤笑:「我還以為能娶什麼貨色呢,原也不過如此。」
「姑娘,季大公子不識擡舉,又得罪了公主,落得今日下場是他活該!」丫鬟緊跟著附和。
姬洛洛下巴一擡,表示認可。
原先滿心歡喜想要嫁的人,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張好皮囊罷了。
她樂晏看不上的人,爭來也沒意思。
婚禮現場還是有不少人駐足觀看的,許多不知情的百姓咂咂嘴,直嘆可惜。
「我怎麼聽說季大公子要科舉,婉拒了婚事,怎麼又在科舉之前娶了親?」
「還不是季大公子心有所屬,不計較劉姑娘身份,執意要娶進門。」
「你說季大公子心儀,可臉上怎麼沒有半點喜慶?」
眾說紛紜
在吹吹打打聲中,季長蘅還是將劉芸娘娶進門,拜了天地,將人牽入喜房。
季家分明是在辦喜事,卻沒有幾張笑臉,二房三房和四房早就得了季老夫人的叮囑,不要亂說話。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隻字不提得罪了人,對外一緻宣稱是因為找人算卦,錯過了五月,就要再等五年才能成婚。
所以才舉辦婚事這麼急促。
至於旁人信不信,季家就當做不知道了。
進了喜堂,季長蘅看著榻上坐著的紅色身影,隔著紅蓋頭看不清楚,在喜婆的催促下,他上前掀了紅蓋頭。
紅蓋頭下,露出一張白皙清秀的臉龐。
隻一眼,季長蘅臉色就沉了下來,鬆了手上的喜秤,緊緊咬著牙道:「我先去前廳招待客人。」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劉芸娘有些發懵,初來乍到許多規矩還不懂,她牢牢記著姑母的話,要乖巧聽話,日子是要細水長流慢慢過。
手裡攥著個玉如意,讓貼身丫鬟跟去前頭:「夫君要是喝醉酒了,你記得帶回來。」
話音剛落府上的大丫鬟道:「大少夫人,公子身邊有小廝跟著,不礙事的。」
劉芸娘還以為自己是在劉家呢,統共也沒幾個人伺候,這裡可是季家,到處都是小廝丫鬟。
新婚夜,季長蘅喝的酩酊大醉,還是季老夫人派人時時刻刻盯著,將人送去了新房,並下令天亮之前不許他出門。
一旁的季夫人道:「母親,婚事已成,也別把長蘅逼太緊了,我擔心會適得其反。」
季老夫人道:「洞房花燭不留在新房又能去哪,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堵住了季夫人的嘴。
季家婚事舉辦順利,東宮裡的錦初聽聞後,倒也沒有繼續為難,過往的事就當做沒發生。
眼下最讓她頭疼的就是舞傾城。
接連請了兩次,舞傾城都不肯見她一次,可每日照樣還在琴芳閣賣藝,隻是如今去琴芳閣的賓客銳減。
舞傾城露臉,那張臉和錦初有七八分相似。
錦初又曾去過琴芳閣,識趣的人就知道不能再去了,被太子妃盯上了,沒好果子吃。
「太子妃,琴芳閣出事了。」
飛霜匆匆趕來:「一個時辰前姬洛洛闖入琴芳閣,放了一把火,還帶人毆打了舞姑娘。」
錦初眼皮跳了跳。
「奴婢聽說是因為鎮王世子私藏了舞姑娘香囊被世子妃給發現了,兩人大吵一架,被姬洛洛聽見了,一氣之下就去了琴芳閣,還動手打了舞姑娘,據說,臉傷的不輕。」
舞傾城是鎮王帶回來的,人還是姬瑭無意間發現的,難道世子妃不知情?
「這事兒確實有些蹊蹺,派人盯著點兒,別讓鎮王府的人把她弄死了。」錦初對舞傾城的耐心已經所剩不多了。
飛霜應了。
……
琴芳閣燃起的大火來不及撲滅,越燒越狠,縱火者姬洛洛已經嚇傻了,她隻是在舞傾城的屋子裡打翻了燭台。
最後怎麼整個琴芳閣都給燒起來了?
就連姬瑭也是在火堆中發現,差點兒就被濃煙嗆死了,拖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裳都燒著了。
好在侍衛及時將人弄出來,才保住性命。
受傷最嚴重的還是舞傾城,一張白嫩嫩的臉上挨了一巴掌,另一邊臉被燒著了,漆黑流血,最嚴重的地方已經深可見骨。
「我……」姬洛洛壓根就沒想到姬瑭也來了,她險些燒死了姬瑭,想到這腿軟了;「快,快去告訴母親。」
人群裡也不知是誰喊了句:「小王爺!」
姬洛洛就像是找到了救星,隻見姬郢衣袍都被燒黑了,胳膊上還被砸傷,流著血,一隻手用帕子捂著口鼻被侍衛扶著出來。
「小叔!」姬洛洛詫異:「你,你怎麼在這?小叔,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要教訓這不知羞恥的賤人,日日勾搭父親,我不是故意要縱火的。」
姬郢站穩身子,恨鐵不成鋼地看向了姬洛洛:「洛洛,你太意氣用事了!」
「小叔,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姬洛洛嚇得語無倫次。
姬郢擺手讓人去請大夫。
眾目睽睽之下舞傾城暴露在外的臉已經黑了一半,百姓盯著瞧,嘖嘖兩句真是可惜了。
很快大夫來了。
給姬瑭看過之後,皺著眉:「世子吸入濃煙過多,傷極肺腑,暫無性命危險,但日後怕是要落下咳疾。」
姬郢皺著眉,指揮先讓人帶著姬瑭和舞傾城就近找個院子安置,杜絕了看熱鬧的百姓。
不久後世子妃趕來了,看見姬瑭昏迷不醒,姬洛洛沖了過來:「母親,我不知道父親也來了,我隻是想教訓舞傾城,也不知怎麼突然就起了大火。」
世子妃同樣慌了神,目光一擡看向了姬郢:「郢弟今日怎麼也在琴芳閣?」
姬郢也受了傷,坐在那正在處理胳膊上的傷,乍一聽這話擡起頭看向了世子妃:「我在摘星樓宴請幾位大人,偶然間窺見琴芳閣起火,侍衛說看見了洛洛去了琴芳閣,我才去,在火場裡找到了大哥,嫂嫂是在懷疑我嗎?」
姬郢面露不解和疑惑。
幾位大臣紛紛站出來作證:「我們昨日就約好了,今日已在摘星樓兩個時辰,琴芳閣才起火的,若不是小王爺沖入火場救了人,世子怕是性命不保了。」
世子妃聞言悻悻道:「諸位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嫂嫂還是看看大哥吧。」姬郢語氣淡淡,不悲不喜,一如往常那樣溫和。
哪怕是胳膊上被燒傷,大夫處理時血跡順著衣裳流淌,他也不沒有皺一下眉頭。
姬瑭在大夫的救治下睜開了眼,猛地咳嗽,大口喘著氣,睜眼就看見了世子妃,恍惚了會兒才回過神發生了什麼,撐著身子坐起來,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地榻上,舞傾城半張被燒焦的臉蛋。
頃刻間,姬瑭怒火蹭的一下湧起。